想到闻熹曾经透露出来的计划,裴拜野垂眸许久。
他想,或许闻熹的所谓七万大军,或许真的就是阴兵过境……
不过这个猜想裴拜野显然没办法拿到朝堂上与朝臣们商讨,他只能把相关消息透露给正在前线苦苦支撑的谢知沧,让他注意留心。
谢知沧也知道凤御北在湘州城曾数次被“死人刺杀”的事,他私下里研究过那些被改造的尸体,体内机关的勾连设计都很精巧,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来的。
可西疆大军人数的增加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能完成……
谢知沧放下裴拜野传回的书信,招呼一早守在门外的副将进来。
看到主帅双目赤红,眼圈发青,副将作为谢家的家生子,自然不免心疼,“主子,您歇歇吧,再这样下去您自己的身子会熬不住的。”
谢知沧已经整整三日未曾阖眼。
“无妨。”谢知沧捏了捏眉心,乘了属下的这份好意,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事,“燕问澜……他有消息了吗?”
相比于眼前的战事和瘟疫,燕问澜失踪一事更让谢知沧的心底钝钝地疼。
他是安西主帅,是鸾凤的指挥使,所以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关心战乱疫病,可是问到关于燕问澜的事,反而成了私事,成了家事,当着众人的面反倒不方便问出口。
副将无声摇了摇头。
燕大人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他们如何寻找,都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其实,无论是天干营还是地支营,参与找寻的暗卫心底大都已经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燕问澜很可能已经死了。
在这世上,只要是人活着,就不可能不留下踪迹,更何况听当时的人说,燕大人率军誓死抵抗西疆大军时,曾身负重伤。
一个满身伤痕的主帅,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掩藏起自己的踪迹呢?
除非……他早就被人埋进了地底下。
不过这话没人会和谢知沧说。
任谁都能看出来,谢大元帅此时的一口气全凭燕大人的消息吊着,即便他们真的找到了燕问澜的尸体,也得秘密向京城问询过才有权把事实告诉谢知沧,否则必然要死死瞒着他,更何况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得到一如往昔的答案,谢知沧眼神中的光亮暗了暗,挥手退去副将。
副将叹口气,整理好情绪继续巡视大营。
这场仗的境况极其特殊,除了敌方的探子,他们还要谨防瘟疫大规模感染,巡逻防卫的任务不可谓不艰巨,是以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卫都被排了班。
走到门口处,突然出现几人吵吵嚷嚷之声。
副将拧眉去看,原是几个粗布麻衣的村民正在同大营的门口护卫推搡。
“怎么回事?!”副将拨开人群走出来,面色不善,“你们是哪里来的人?知不知道擅闯军营可是要砍头的死罪?!”他故意把语气变得很可怕。
果不其然,原本还在你推我搡的村民都畏畏缩缩地缩了缩脖子。
“说,干什么的都是?不说就把你们都当探子抓起来严刑拷问!”副将虽是谢知沧的副将,但不知怎么的性子和燕问澜更相似,一张冷脸极为吓人。
“不不不,老爷饶命,军大爷饶命啊!”一听到要抓人,手下的兵卫也拔出一段剑身,哪里见过这个场面的村民被吓得当场跪了一地。
“我们,我们是给各位军爷送东西来的啊!”其中一个稍显年轻的人率先鼓起勇气开口。
“送东西?给谁?!”副将拧着眉头呵斥。
军中严禁与外界私相授受,被查到的轻则二十大板,重则直接杖毙。
“给,给谢大元帅。”村民异口同声。
副将:“……”
呃,好吧,先不谈军令的事儿。
“你们认识我家元帅?”副将自小养在谢府,学的都是主家的事,他可没听过谢家在西边还有什么亲眷的。
“认识!认识!”其中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起来,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激动,“那还是十三年前……”
“停!”副将满脸黑线,他觉得这老头大概是活得太久,脑子遭驴踢了,“十四年前,我家元帅还是个年仅八岁的孩子。”
“对!对!就是孩子啊!”老人反而更加激动,“就是这个孩子啊!他可是我们武神庙里供奉的菩萨哦!”
武神庙不应该供关公吗……副将心不在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