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说得铿锵带刺,黄灿喜笑得差点打滚。心里却忍不住想,这毒舌劲儿,怎么和周野一个调调。周野今年,到底多大了?
“那这个呢?”她划到周野的照片,“这也小白脸。”
“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吧?”于老脱口而出。
“厉害!老师,你这算命功夫咋不传我?我可在这事上吃过大亏。”
她挠挠头,认真起来,“他怎么样?和我匹配吗?他是INTJ,我是ESFP,咱俩一吵架能打起来。”
那一串神秘缩写让于老有点头疼,却大致明白意思,盯着她看了两眼:“得见到本人我才好说。什么时候带来让我瞧瞧。”
“这可难办。他是块木头,最近才开窍点人性。”她嘀咕一句,手指往下一划。
于老猛地吸了口气,“这不是余新吗?”
黄灿喜一愣,顺着目光看去,屏幕上的照片,正是她从杨华手里拍来的那张合照。
“老师您认识?”
“……”于老推了推老花镜,把手机拿远又凑近,半晌才开口:“真是他。他眉间有颗痣。”
他沉声续道:“我见过他两次,前后隔了差不多三十年。可印象太深了……”
黄灿喜屏住呼吸。
于老把手机缓缓放回她手里,脸上的笑意全无,只余下复杂、疑惑,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因为这两次,他长得一模一样。”
黄灿喜脸上带着惊讶。或许早在五九年,“她”就已经摸索出某种通往长生的途径。
那句“轮回已经开始”,究竟指的是什么?
临走前,她又趁热打铁,提起八大公山溶洞里的壁画之事。于老并不清楚,却爽快地替她推了个对口专家。人脉一环接一环,她心里默默叹息,感觉这一路牵扯下去,自己欠下的人情债,怕是还不完了。
她千恩万谢,起身告辞。于老偏要她把那瓶茅台带回去,又吩咐阿姨在堆积如山的礼物里挑几样塞到她手里。等她踏出于老家,手里拎的,比进门时还要多……
末了还不忘劝她,“你去杂志社也好,再强壮的身体,也抵不过炸药尖刺。”
他语气淡淡,眼角却有些红。
黄灿喜知道,他想念死在战场里的妻女了。
夜风吹得街上彩旗呼呼,景区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可一旦走出景区,便只余冷清的巷道。昏黄路灯下,光晕里飞虫乱舞,两旁的树影半死不活。
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ECS,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走了好几个房间,才在一堆书影之间看见周野,他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找什么呢?”黄灿喜凑过去,随口一问。
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入神,被她吓得猛地抬头。四目相对,于老那句“什么时候带人来给我看看”倏然浮上心头,黄灿喜心口扑通几下。
“老板,你偷偷摸摸的干嘛呢?”她嘴角微翘,干脆蹲下去,结果真给她发现了猫腻。
周野手里紧握着一根红绳,下方捆着数枚铜钱,铜面纹饰奇异,龟蛇、花鸟皆在其上。
黄灿喜心里有些凌乱,这已经不是年纪大的问题了。
“……您今年贵庚?”
周野抿唇,眼神一眯,斜睨她一眼。似乎被戳到自尊,冷冷回过头:“你真没眼光。”他原本只见她和东东总买钥匙扣,还以为她俩喜欢小饰物。
黄灿喜笑出声,伸手一摊:“我的呢?”
周野盯了她好一会儿。黄灿喜耐不住,五根手指灵活地翻飞,“忘了说了,新年快乐啊,周老板~别家公司都给员工发红包,你呢?”
周野哼笑一声:“等着。”下一秒,她手机弹出提示音,银行账户赫然多了一笔巨款。
黄灿喜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她想给周野打一辈子工,“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父。”
话音刚落,手里便被塞了一串铜钱吊饰。
铜钱冰凉,透过指尖沁出寒意,唯有那缠绕其上的红线,带着一股温热。钱面龙凤盘旋,其间隐刻“平安顺利”四字。她不由偏眼看向周野的手,指骨修长,清隽分明,竟让人难以想象,这双手还能有这样的巧艺。
她心里琢磨着,总觉得收了人好东西,得嘴甜几句。可肚子里翻来覆去掏不出半句合适的文绉绉,心脏在胸腔里碰碰撞撞,最后只挤出一句:
“祝你长命百岁。”
周野原本微勾的嘴角,慢慢淡下去。他垂着眉,“谢谢。”声音平静得出奇,像一阵细密的雨,无声无息地洒落在这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