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看,自己也同样穿着草绿色的棉大衣,臃肿却温暖,厚重的皮袄裹着她的身体。背脊沉甸甸的,一支五六式步枪压在肩上。
她僵在原地,仿佛正行走在噩梦里。
此刻的她,不再是黄灿喜。而是黄平川。
她快步上前,几乎是要逃避什么似的,越过余新,一头闯进那山洞深处。
火堆摇曳。石峰正添柴生火,杨米米分发着干粮,胡海庆则搬着石块,把军毯铺得平整。
“黄工!休息区我已经铺好了,你的鞋子湿了吗?湿了我拿去烤。”
少年笑容单纯,面色红润,牙齿雪白。竟和帕家村的李向导重叠出同一张脸。
黄灿喜:“……”她手摸向胸口,在衣服下摸到一本手掌大小的书本轮廓。
猛地一愣,随即抬眼看向胡海庆,声音有些发紧:“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胡海庆怔了怔,却很快应声,“好的,黄工。”
他放下军毯,笑容未减,走了出去。
洞穴里的火光忽然显得压抑。黄灿喜的目光在三人脸上环绕一圈,又扫过那黑黝黝的深处。下一刻,她咬紧牙关,转身跟了出去。
四野皆白,胡海庆背影静静立在洞口不远处。风雪偏离了她的视野,然而心里的想法却愈发清晰。
——李仁达必须死。
黄灿喜呼吸急促,猛地将背后的步枪翻转到手中。冷铁紧贴掌心,她眼神一凛,不见犹豫地扣下扳机。
“嗙——!”
后坐力差点将她掀翻,子弹呼啸而出。雪雾飞溅。
人影应声倒下。
她粗喘几声,深一脚浅一脚踏上前去,却愕然发现地面干净,没有血迹。她愣神间一转头,才发现子弹孔歪在旁边的石壁上。
腹部骤然一痛!
她怔神低下头,胡海庆的双手已化作森冷利刃,硬生生贯穿她的腹腔,撕开血肉。温热的血水顺着伤口喷涌而出,淌进雪地,和雪混成一片刺目的红。
“黄平川,你怎么这么眼熟呢?”
那少年脸庞逐渐扭曲。他抽出手,肠子与碎裂的内脏被扯出体外,坠落在雪上,溅起一声闷响。
血淋淋的手伸来,猛地扯下她脸上的布巾。
当他看清黄灿喜的脸时,忽然仰头狂笑,笑声在雪谷间层层回荡。
“你怎么在这?黄灿喜!”
“黄工,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声音倏然闯进耳膜。
她猛地一震,低头摸向腹部,却发现完好如初。没有血,没有伤口。
抬眼时,只见余新满头大汗站在眼前,眼里尽是担忧,像是急急赶来寻她。
“你出去太久,大家都担心你迷路了。”
黄灿喜怔怔站在雪地里,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真实无比。
余新见她神色恍惚,更是疑惑,轻声又叫了一声:“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