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庆“哈”地笑出声,他也是个实干派,冷笑一声,径直往洞口走去:“这还不简单?我早就看石峰不顺眼了——”
“你怎么回事!”黄灿喜猛地拽住他,声音泄出压抑不住的怒意,“我早就想吐槽了,你怎么老是打打杀杀的?!”
她咬重了字:“这只是第二步。”
“我们五个人里,只有谁都死过一遍,才能走出这洞穴,找到那个寺院,找到下册。”
“将上册带离寺院的三十名士兵,以及后来破译书本的五名研究员里,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因为我是特权户?才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就在这岩壁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埋在这里,当看起来并不是最近的事。”
胡海庆神色阴沉,像听到一个荒诞至极的笑话。他忽然弯起嘴角,笑得森冷,牙齿在火光里泛着寒光:“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劝我去死?黄灿喜,在你眼里我真蠢到这种地步?”
他的长相天生带着野性,伪装一旦卸下,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眼角下的青筋如树根般盘布,深浅交错,宛若从皮肤底下生出的藤蔓。那张脸因而添了几分鬼气。像是在琢磨着要如何下口,将人一口吞尽。
黄灿喜摇了摇头,忽然“锵”一声,拉下步枪保险。下一秒,她猛地将枪口抵在自己胸口,硬生生把枪塞到他手里。
“杀了我。”
胡海庆一怔,那柄沉甸甸的步枪,已被她粗暴地压进他掌心。
“你根本死不了。”黄灿喜声音平静而干脆,“不管我怎么杀你,你都死不了。”
她忽然朗然大笑,笑声里没有轻蔑,带着一种骨子的直率,“金古寨的成仙法虽不是正统,可你们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追的又是什么仙?你李仁达现在不是已经横着走了吗?成仙能上天入地吗?”
胡海庆舌头顶着牙根,硬生生压下怒火。抬手举枪对准她的额头。他眯着眼睛,步步试探。
枪口缓缓下移,掠过额、颈、心口。每一步都像在探试有什么应当被刺穿的东西。可黄灿喜像一只被放气的皮囊,无论撞击如何猛烈,都无声无息。
他咽下一口气,猛然把枪口移开,利落地拉上保险,嘶声道:“你这一世真是疯了。”
“成仙……”他低声冷笑,脸色里有被揭穿的痛楚,“你若执着瓦片求长生,尽早放手。谁能成仙,谁不能,早就有人指定。就连张良也是如此。”
“但有件事你说错了,我寨人所走的成仙之法,就是正宗的成仙之法。”
黄灿喜的脸色在火光里忽然一变。胡海庆见状,笑得更肮脏起来,“人皮书其实有三册:换骨、附魂、轮回。我们金古寨,拿到的就是第一册。你以为我会死?不,我已经不算‘活’了。”
战火一触即发!
黄灿喜脚下一勾,枪在空中腾起。她动作闪电般,一把抢先夺枪,可下一刻枪身竟在两人手间猛然断成两截,铁屑飞溅。
胡海庆脸色一沉,厉声质问:“你根本看不懂人皮书!可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黄灿喜突然大笑,笑声古怪,“看来你还没蠢到无药可救。但是不好意思,已经晚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她像鱼般猛地一跃,冲向那堆由骨头与石块搭成的祭坛,整个人撞进腥臭与白骨混成的堆里,石堆四处飞溅散乱。火光在背后拉出她的影子,可她脸上带着一抹裂开的笑意。
胡海庆的眼里写满了惊恐,空气中像有某种说不清的力量,在他体内和四周一并涌动,胀得他几乎要窒息。
“待会儿别赖账,李仁达。”
她的声音低得像是隔着梦境,从喉咙深处一点点渗出,既不属于生人,也不像是死者的遗言,更像某种无法拒绝的咒令。
下一瞬,在胡海庆定格的目光里,黄灿喜的身形倏然松散,化作一滩漆黑的粘稠之物。那黑水蠕动着,带着血与铁的腥味,顺着祭坛的裂隙无声滑落,渗入石骨之间。
火光骤然一闪,随即被风掐断,忽明忽暗。
——
“你想赖账,猛子?”
胡海庆嘿嘿一笑,牙缝里全是狡气:“你可别瞎说,我愿赌服输。以后你有事就来找我,我没道理不答应,这总行了吧?”
石峰把自制的花牌往怀里一塞,眼睛眯成缝:“行,那你可别忘喽。”
他话音刚落,乐呵劲儿还没散,就见杨米米三魂不见六魄地从洞穴深处走出来。
两人立刻收起笑,忙迎上去:“你怎么这表情?黄工找你谈了什么啊?”
“我……不知道。”杨米米神情恍惚,愣了一瞬才开口,语气像被吓散了魂,“石峰,黄工叫你进去。”
石峰“诶”了一声,拍了拍屁股,吊儿郎当地嘀咕:“这么快轮到我啊。”说罢就钻进洞里。
洞口只剩胡海庆和杨米米。胡海庆盯着他那张小脸,目光时不时往洞深处飘,“杨米米,黄工问你啥?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啊。”
杨米米还没从刚才的问题里缓过神,总觉得黄灿喜问得诡异,像是比他还熟悉他的底细,心里瘆得慌。被胡海庆追问多了,他才勉强开口:“问我家几口人,户籍;问我碰没碰过祭坛;还问我昨晚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