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前的空气骤然死寂。火光在两人脸上一明一暗,呼吸清晰得像是风声里唯一的声响。两人的身影贴在石壁上,僵硬如石,却随着呼吸忽大忽小。
黄灿喜缓缓抬眼,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掺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复杂。
她终于明白了。
——石峰在自保。
他不愧是条泥鳅,短短一夜,便学会了察言观色,甚至提前布局,把“怀疑”推到别人身上。在这支陷入困境的队伍里,他已经为自己找好了活路。
如今五人的队伍仅剩四人——
黄工(最高领导)
余新(二把手,已死)
杨米米(士兵)
石峰(士兵)
胡海庆(士兵)
他在这一小队里地位并不高,没有明确的权力或保护伞。昨晚他亲眼见到余新的怪异死亡现场,心里已认定“接下来还会死人”,因此他必须找到一个方式保护自己。
杨米米是第一个谈话,会话结束后石峰立刻就被叫进来,他没有办法向杨米米确认她俩在里面谈了什么。
对他而言,活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怀疑和火力,不要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于是这人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挑拨离间顺序在他后面的胡海庆。
他的话里“加塞进来”“死得不意外”的说法,正好利用了黄工心里的疑虑,让怀疑点转移。
哪怕他很可能已经注意到“黄工”也存在反常之处,但他不敢直接挑明。一方面,他需要试探黄工是否也在怀疑别人;另一方面,若黄工真有问题,自己率先指出会很危险。所以他采取了影射式的策略,先挑拨胡海庆,借机观察她的反应。
他把挑拨当成一种防御性武器。只要队伍内部互相怀疑,就能把自己置于相对安全的位置。
这哥们……一路上不停拉帮结派,背后却到处说坏话。甚至在后来前往寺院的路上,还不断挑拨离间她和杨米米。
石峰,好样的。
黄灿喜无语到说不出话来,又不得不佩服石峰心眼子估计能有八百个。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把一个人磨成这样?甚至他的出租屋里,满满一屋子的神像祭祀品,还有藏在冰箱里的那颗属于他爸的头颅。
她收回思绪,头痛难忍:“我知道了,你出去,把胡海庆叫进来。”
石峰退下后,胡海庆大步走进洞穴。他眼珠鼓得滚圆,看到黄灿喜背对着自己站在祭坛前,手里握着步枪,盯着那处黑色三角孔洞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人被石壁吸住了魂。
“怎么?还一个个问话?问出来又有什么用?”他语气里满是嘲讽,眼神带着几分怨恨,却一时半会又不能那她怎样。
他要人皮书上的内容,她要钥匙,彼此各取所需。可他不信这女人会老实,也不知道,这次他们的盟约能持续多久。
“胡海庆。”黄灿喜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刺骨。她慢慢转身,朝岩壁旁走去,像是在寻找什么,脚步沉稳而有节奏。走到一处,她停住,抬起头,目光飘然冷淡,“你能不能,先死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胡海庆像触了逆鳞般暴跳起来:“黄灿喜!你果然不可信——”他一声怒吼,杀机瞬间爆发。
但黄灿喜已没有半点迟疑。枪口抬起,扳机扣下,连声爆响在洞中炸裂“砰!砰!砰!”子弹准确无误地一颗接一颗打进他的胸膛。
鲜血像潮水般喷出,胡海庆胸口被撕裂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肋骨处焦黑,心脏像被碾碎成泥。他整个人被打得向后仰去,鼻息粗重,眼里却带着惊惧与彻底的疯狂。
可死亡并未立刻带走他。他苟延残喘间,凶光一闪,又像被最后的本能唤醒,猛地扑向黄灿喜。他伸手抓住她的肩头,另一手朝她的颈项狠拧过去,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
两人一瞬纠成一道暗影。黄灿喜被猝然一扭,身体一侧压迫感骤显,脖颈被那瞬间的力道扯得生疼,眼前一黑,眨眼没了知觉。
……
…
模模糊糊间。
“班长……?班长,你醒醒?!”
黄灿喜心里“哐当”一声,整个人瞬间僵住。
——坏事了。
她猛地睁开眼,脑子因刚睡醒而一片空白。眼前,杨米米正颤抖着,不停拍打余新,却无论如何叫不醒他。余新脸上仍挂着昨夜那诡异的微笑,身体僵直,蜷缩成怪异的姿势,呼吸彻底停息。
黄灿喜上前检查,心口一点点沉下去。余新身上依旧没有任何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