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死路的尽头,横着一具干尸,正缩在角落。
原来石砖上那些粗糙的刻痕,是工匠临死前的遗言。
而她,在工匠的墓里,读着像是写给自己的预言。
“刷”地、
那冰冷又湿滑的东西又蜷到她的脚腕。
黄灿喜眼前天地倒转,光线忽然从四面八方逼上来,她被猛地拽离墓道。
“哇哇哇哇啊啊啊————”
眼前世界骤然变化。
无数盏长明灯不知被谁点燃,光芒在虚空里刹那铺开,宛如一座倒悬的星盘。灯火下,千面陶人如同豆兵般浮在黑暗,每一具都仰望着天上的黄灿喜。
有的裂着笑,有的眉目空洞,有的像呼喊,有的像在惊讶。神情千差万别,又在同一瞬间一致凝固,仿佛全部在等待她落下。
她在半空中停滞半秒,那短短的刹那,她竟生出一种荒诞的错觉。像是自己真被这些陶人奉作升空的仙人。
下一刻,蛇尾再度抽来,她猝不及防,手脚乱抓,跌跌撞撞地逮住一块半空悬着的布帛,这才没让自己的脑袋当场开花。
她稳住身形,看清那怪物。
竟和海南荒村里所见的神明竟撞上几分巧合。
怪物脖子上空空如也。
它高得像在山巅栖身,胸前丰隆,腰下却是男性器官,雌雄同体得不近人理。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鳞片在长明灯光里泛着潮光。那条尾巴柔韧又致命,甩到哪儿,哪儿就成废墟。
“嗙、嗙”几声。
甚至连那坚不可摧的陶人,都碎裂成一把骨屑,几滴黑血冷不丁地溅在黄灿喜苍白的脸上。
她原本的慈脸被彻底剥落,血点溅落的痕迹,宛如谁用指尖在她面上点下古旧祭纹,将深埋在她心底的魑魅悄然唤醒。
黑睫轻轻一颤,眼底黑如深潭。
她抬手,不带情绪地抹去脸上的血迹。那一下冷静得不像活人,更像是被什么沉睡多年的东西重新借了身。
她怔怔地望着地上碎裂的陶人残骸。
从破碎的躯干里散落出肠道般的丝线布条,犹如心脏般微微反光的铜镜,还有那仿佛胃囊形状的丝绸袋子…这一切,竟隐隐对应着人类的骨架与脏器。
似人,却非人,
“hao、好、、”
黄灿喜猛地一惊!
那破碎的陶人竟在发出声音,碎片随着音节轻轻震颤。难道是碎片摩擦产生的错觉?
“好、、好、——好痛。”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黄灿喜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陶人竟你来我往地哭诉着疼痛。
怪诞的景象接踵而至,她已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她置身于这片星河仙境般的地宫,却无路可去,无路可回。
目光转向那人首蛇身的存在,它对这些此起彼伏的哀嚎毫不在意,只是俯视着黄灿喜,像是在仔细观察着什么。
它弓着背,脊背上显出一道山脊般隆起的骨骼痕迹。
微弱的影子落在黄灿喜脚边,那缺失头颅的脖颈投下的阴影,恰好止在黄灿喜的脚尖。
黄灿喜琢磨着,都说打蛇打七寸,这人首蛇身的怪物又该打哪里?
不如直接剖心吧。她这么想着。
她后退几步准备助跑,却突然转向一侧,试图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