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抱小孩。
宋辉洄轻微的挣扎了一下,但很快便不动了,转而攀紧了面前看不见的鬼柱子。
原因无他——他哆嗦眨眨眼,迅速往下一瞟。
好高。
这死鬼比他想象得要高多了。
可还没等宋辉洄适应这高度,他便开始‘飘’了。
或许是没有脚的缘故,鬼抱人出奇的稳,没有颠簸,但宋辉洄的两条小腿却还是随着前进的惯性一晃又一晃。他的腿根卡着前面的‘鬼柱子’,为了避免自己掉下去,宋辉洄只得重心朝前努力的贴合,腰臀保持着糟糕的幅度。
宋辉洄只觉得自己的耳垂越来越红,越来越热,偏偏他藏无可藏——他的面前分明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被高悬在空中,将落不落,连红透的脸都没法藏掖。
他们一路朝着山林的内部深入。
夜深了,但先前腾起的乳白色的齐脚高的雾气还未散去,宋辉洄一路上不敢往下看,只匆忙的瞥过两眼,周遭狰狞的树影被一个接着一个的甩在身后,前方林海徐徐展开。
蓦地,在穿过了长长一条山路后,他们停了下来。
宋辉洄艰难的扭头,朝后看去。
草木覆盖的山体之中深嵌了一道圆拱形的青铜大门。
他们身处的位置很高。宋辉洄能清楚的看见这座墓口恰好坐落在整座庞大祟宁山岭的中轴线上。
没等宋辉洄仔细打量,他身下一空,脚尖触碰到坚硬的土壤,他竟被放了下来。
宋辉洄稳住身形。他的双脚浸没在乳白色的雾气当中,只露出裤腿的一角。雾气或浓或淡,偶尔有风吹来,便会似波浪一般拍开,犹如置身云海。
宋辉洄搅紧眉头,隐约觉得这幅景象有点儿熟悉。
好像昨日梦里的场景。
面前已经没有路了,只有那道显眼的青铜大门横亘在山体之中。恶鬼把他放到这里,明晃晃的是要宋辉洄推开那扇门进去。
大门紧闭,宋辉洄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
先前托着抱着宋辉洄的大掌早已消失不见,山风卷过林海,扑簌簌的轻响,诺大的重重山岭静得可怕,好像又只剩下了宋辉洄一个人。
宋辉洄吞了吞喉咙,指头拧绞着衣摆,缓慢的朝着大门逼近。
离得近了,宋辉洄这才借着一点儿微弱的月光看清细节。
青铜门有几米高,门上纹饰相间,中间悬着两只狰狞的虺龙,怒目圆睁,衔着圆环。青铜门下,左右两只矗立着肃穆的石兽,风霜模糊了它们的面孔,可五官依旧狞厉。
一只是兕,一只是饕餮。
宋辉洄拧绞着的手一紧。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小跟着老观主长大的宋辉洄对这些还是很了解——兕与饕餮皆是恶贯满盈的凶兽,青铜门上的纹路也是极为厉害的镇鬼决,是连见多识广的老观主也不曾亲眼见过的东西。能用它们镇墓,那里头的东西一定穷凶极恶。
祟宁山,祟宁,宁祟。
宋辉洄可怜巴巴的把这几字翻来覆去的咀嚼着,急促不安的抓紧了肩头的包带。
他究竟招惹上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