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说,这是你的心魔。闻言,姜泠一怔。回过神,正见他侧首,眼底有剧烈的情绪涌动。姜泠,对不起。原来我的存在会让你这般痛苦。正说着,恰于此时一道金光刺破灰蒙蒙的云层,不过顷刻之间,天际边跳出一轮金日,将人的周遭映照得暖意融融。少时,那金光将大地都铺满。兴许是感觉话头有些沉重,姜泠别开脸,声音微扬道:太阳出来了。嗯。太阳出来了,雪要化了。无论如何厚实的雪堆,遇见炽热的暖阳,总会慢慢化为一滩清水,逐渐消殆在这天地之间。步瞻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着不远处那片雪一点点融化,成为一滩将要消逝的水。如果她听着步瞻忽然道:我是说如果,姜泠,如果有一天朕也消失了,你还会记得朕多久?姜泠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只举得对方的语气很轻,很缓。他的声音、他雪白的身形就像是一道虚无缥缈的风,柔肠百转地拂过她的耳畔,温柔地带起几根鬓发。她的右眼皮莫名跳了几跳。姜泠转过头,正巧对上对方那一双昳丽的凤眸。暖煦煦的风将他眸中的杂物拂去,男人的眼底只剩下一片澄澈的、炽热的爱意。还有几分她无论如何,都看不大懂的情绪。那是什么?她怎么还窥看出几分哀色?忽有大风至,吹刮地树枝上一片飞雪簌簌。二人不远处就有一棵枝干盘虬的大树,这使得姜泠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等那雪堆落下来,她已被人拉入到一个宽大的怀抱中。男人的双手冰凉,怀抱却格外温暖,那道温热之感自他胸前传来,莫名其妙地竟让姜泠的心跳声漏了一拍。步瞻紧紧抱着她,微弯着身子,那一滩雪就这般砸在他的脊柱之上。男人低下头,轻轻吻住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迎着这呼啦啦的风声,姜泠没大听清步瞻在自己耳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在这狂风结束的前一瞬,听见些许残存在耳畔的低语。不要忘记朕。还有我爱你。临近年关,西疆这边的战势愈发焦灼。即便是对行军打仗之事不甚明白的姜泠也能看出来,这些天,步瞻又重新对西巫下了狠手。这一回他几乎是没有给西巫留什么退路,同样的,也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姜泠坐在军帐中,听着帐外传来声息。将士们都在讨论着,主上这次势必有将西巫一举歼灭之势。就在此时,有人高声,兴奋道:朝廷又派人过来了!快去看看!姜泠原以为是步瞻从京都调来的将军,却未曾想到,当她掀开帘子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却意外怔住。是季老师。他怎么来西疆了?季徵一袭水青色的狐氅,自马车上缓缓走下来。这么久未曾见,对方依旧是仪容矜贵、气度不凡,他衣肩上的流苏被吹得轻轻晃动,于这一片琳琅声里,男人抬眸望了过来。阿泠,他唇边噙着笑,朝她道,别来无恙。大结局(上)季徵说,他是被步瞻调到西疆来陪伴她的。西疆远阔,而步瞻又整日忙于军政,恐无暇陪她,于是便特意将季扶声从京都调了过来,来军营里面陪陪她。绿芜将他迎至军帐里。姜泠往他身后望了望,并没有预想一般瞧见那抹靓丽的身影,便好奇问:盈盈姑娘呢?对方眸光稍稍一顿,紧接着不动声色地道:她前几日落了疾,身子出了病,不便来西疆。原来如此。姜泠噢了声,不疑有他。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张太医重新给自己开的药方子。正巧绿芜刚将那一碗汤药端过来,姜泠心想着季老师也精通医术,便将其拿给他看看。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汤面正朝上徐徐冒着白花花的热气。季徵将其端过,用小勺舀了一点。这些都是对不身子有补益的药。他细细端详一番,道,西巫有一座仙台,名叫问机台,问机台以西,有一座灵山,山中有泉,名为灵泉。这碗药便是以灵泉中的水与灵山上的花熬制而成。言罢,季徵似乎又担心她仍不放心,将药碗往她身前推了推,你放心喝,这碗药没有问题。季老师从不对她说谎。此乃泉水熬成的汤药,喝起来果真清冽甘甜,尝不到半分苦涩。见她将药粥乖乖喝下,季扶声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他伸出手摸了摸姜泠的小脑袋,同她说起京都的事来。姜泠独在西疆无趣,听着季徵的话,眼底升起几分兴趣。季扶声说的最多的,是关于煜儿的事。这孩子向来独立,即便她与步瞻都不在京都,他仍能一个人将自己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