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是少年人,但这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比翼枝矮,因而犬也显得气焰极度嚣张。
“意大利的平安夜比日本那边晚了几个小时,可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时间也不多了哦,犬。”只需一句话,六道骸就打消了犬对翼枝的敌意。
“就把现在当做一个梦。”他语气淡淡地说:“现实才是你需要充满恨意去撕咬的对象。”
“听不懂……”犬说,他再度打量翼枝,神情却和缓得很明显。
犬伸出手,这次却不是攻击的意思,他抱住翼枝的肩膀,丈量了一下,嘀咕道:“真的一点都没有变,果然和骸大人说的一样是在做梦。”
六道骸沉默了,他看向一旁无力姿态的蓝发少年,对方头上戴着雪白的针织帽,闻言默默低头把滑落的眼镜重新扶回鼻梁上。
城岛犬的精神状态本来就异于常人,是相较六道骸和柿本千种而言更加奇怪的情况。他的行为更近于本能,带有兽性,脸上的疤痕也是因为避免城岛犬咬破什么动物的喉管吸食鲜血而被迫戴上的拘束具留下的。
“犬已经忘记了今晚的目的。”六道骸喃喃道。他根本没指望城岛犬记住什么,那种糟糕的精神……在梦里还记得说人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柿本千种也点头,他问六道骸:“什么时候出去?那些人差不多都已经准备好了,骸大人。”
他悄然移过去,注视翼枝的目光显得犹疑,又听到身边的少年笑道:“当然不影响啊,千种。你别想多了。”
“也是。我没有多想,骸大人。”柿本千种乖顺地应声。翼枝离开他们之后,一切都回归原位,阿骸或许曾经短暂停留,但为之拖延的目标也还是步入正轨。
小枝回来得太晚了。可柿本千种看着翼枝和城岛犬的举动,他想,大概对方也从来没有想过回来吧。
城岛犬毫无疑问地开始在这个违和感拉满的场地上欢呼雀跃,漏风的房屋没有带来一丝寒意,门缝外时不时透进几片暴风雪带来的细碎雪花。
几人身着单薄衣物却从未感知到往昔的严寒,更不觉得畏冷。
他把翼枝抱起来,脸上显出一丝得色,直白袒露的情绪让所有人都明白犬高兴的原因。
不等六道骸说什么,犬已经拦抱着翼枝冲出门外,发尾鲜红的色泽在空中一甩,两人很快就消失在凛冽的白茫风雪之中。
夜幕中吹来的风雪随着他们的到来逐渐变得明亮,不再是难以视物的情形,晨曦到来了。在冬季显得不那么翠绿的山野,笼罩着一片朦胧的寒冷色泽。
六道骸看着敞开的门,叹气:“简直像是找到了心爱的肉骨头一样。”
这个形容有点不礼貌,但柿本千种认为很恰当。
两人离开屋里,一起走到门边。
山中并不方便城岛犬快速奔跑,更何况又带了一个人,四处伸展的灌木和树枝都被这个寒冷的季节变得冰硬,时不时绊人一跤,或者可以在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划出血痕。
可这里是混乱稳定有序无序的梦又补足了这一点,一切都显得有惊无险,刺激而没有危机。
犬不会抱人,这样行动完全就是顺手的事儿,在山上丝滑乱窜时还会随意换个姿势。两人不会栽倒在山坡上翻滚下去都是因为对方身手异常矫健——或者说,最大的功劳者还是六道骸。
犬说带着翼枝去找蘑菇,骸大人总是要求他带回去很多蘑菇,然后做美味的小鸡炖蘑菇。因为他的嗅觉很灵敏很厉害,总能闻到许多种菌子的香味。
其实是因为毒蘑菇也被他捡来很多,丝毫不用分辨,随地一丢,害得柿本千种总要花大精力去挑选。好看的菌子不一定没毒,难看的也可能不能吃。
犬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犬更喜欢血肉鲜活的猎物,例如野兔野鸡,还有小鸟。从它们身体里流出来的液体于他而言是甘泉。
话音刚落,翼枝就发现藏在一棵树后面羽毛毛躁的猎物,一只看起来很狼狈的野鸡。他拍了拍犬的肩膀,没想到少年人的身体立即僵硬起来,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
像是生怕翼枝发现不了一样。
“怎么了?犬。”
“啊……什么、什么野鸡啊?”犬结结巴巴地说:“小鸟不是更有趣吗?”
翼枝狐疑,看着不敢和他对视的犬,好像很心虚的样子啊。一边托抱着他,一边还竭力扭脖子偏过头去,不难受吗?
“犬。你不会……”
“我当然没有吃它的血!也不是因为这个才没有给阿骸带野鸡回去的!”犬马上高声叫了起来,好像声音越响亮,就越理直气壮。
这几乎惊起林间飞鸟的喊声令待在木屋里和柿本千种谈话询问监狱监管动向的六道骸再次沉默了下去。
“他和枝混在一起是不是更笨了?”
柿本千种赞同地回答:“更傻了。”
此时傻犬还在瞪着翼枝,然后被呼撸了毛,不是,是摸了摸头,米色的头发好硬好硬,扎手,一点也不柔软。
似乎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