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璋好像也没什么要吩咐的,缄默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还要更静些。
小厨房冷锅冷灶,常年煨着红豆粥的炉子熄了火。
寝房的窗户黑漆漆的,也未见灯下绣花的侧影。
目之所及都像死了一般。
魏璋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竟不知下一步该往哪迈步,一时驻足。
良久,肩头的狐裘被温柔轻抚了下,熟悉的百合香钻进鼻息。
魏璋下意识转过头,身后空无一物,只是一阵夜风迎面吹过。
几片白色花瓣被裹挟着飞向他。
魏璋歪了下头,花瓣与他脸侧擦过,飞去了他抓不住的地方。
眼前又是一片空寂。
他抬眸寻着风动的方向看去。
远处山岗上倒热闹,数不清的白色花瓣在空中盘旋、飞舞,而后被一阵长风送去了老宅的方向。
远远看着,百合花瓣在山顶和老宅之间架起了一座天阶。
看来,兄长在南山种的百合等到了他的赏花者。
看来,薛兰漪落子的心比他想象得还要急切。
可惜,开场戏原是牛郎织女这样烂俗的戏码。
无趣。
魏璋鼻间溢出一丝不屑,缓缓退了两步,转身而去。
地上飘落的花被官靴碾成了泥。
刚走出几步,披风便被廊凳上的花枝绊到了。
魏璋颇为不耐,正要扯开衣摆。
那盆百合花的花瓣却迎着魏璋渐次绽开。
花瓣水润白皙,花心是明媚的鹅黄色,宛如一张笑脸。
魏璋脑海中一个画面闪过,不觉伸手去触碰花朵,手悬在半空中,却又屈起指尖。
“哟,姑娘的百合花开了!若是世子看到,定然欢喜!”
此时,回廊尽头传来柳婆子的惊呼声。
夜色太浓,柳婆婆只依稀看到个人影,以为是姑娘在侍弄花草,提着浇水壶莽头冲到近跟前,才看清魏璋的脸。
斑驳的树影在他脸上摇曳,自有一股不容僭越的威压。
柳婆婆赶紧退了两步,折下腰来,“老奴眼花,世子恕罪。”
半晌,未有人回应。
柳婆婆余光悄然往上,发现世子并未有降罪之意,只是有些失神看着花。
柳婆婆忙解释道:“这是姑娘给世子准备的生辰礼,姑娘从三年前就在准备礼物了,日日夜夜亲自照看,恨不得抱在怀里睡,就盼世子能看到花开这一刻呢。”
恰一阵夜风穿廊而过,花朵朝魏璋歪t斜,花瓣颤颤,刚好轻蹭到了他的指。
魏璋想起七日前,薛兰漪瓷白的脸也是这般置在他掌心,满眼期待仰头望他,问可不可以陪他过生辰。
一丝痒意蔓延开,魏璋捻了捻指腹。
柳婆婆瞧见世子些许动容,自是希望他能多疼姑娘些的,于是壮着胆子多说了两句。
“姑娘说过:这百合啊是世子与姑娘的定情之物,寓意忠贞不二,百合花开越盛,情谊越深呢。”
柳婆婆一抚掌,“姑娘还说曾经许诺过世子:百合花开得最盛时,就嫁给世子。世子您说巧不巧?偏就在今天,世子纳姑娘之日花就开了!”
笑声回荡在暗夜里,无人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