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璋沉下脸,径直去了冨室沐浴。
另一边,薛兰漪跑出寝房后,入目的却是漫无边际的黑夜。
天地苍穹偌大,而她也只能看到环绕着镇国公府的四堵围墙。
她连一个像样的身份也没有,心爱之人还被关在山那边的另一座囚笼,她能去哪儿呢?
她孤身立在黑夜中,环望四周高耸入云的青砖墙。
最终,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走。
她无力的垂下眼睫,最终也不过是拖着疲惫的步伐往井边去。
清澈的池水映出天边的圆月,也倒映出她长发披散、满身糖渍的模样。
她手边连个帕子也没有,只得撕了衣摆,擦拭着脸上的污迹。
糖渍被她细细擦干净了,可她眼尾的淡粉,流转的眼波,上挑的眉梢却擦不掉。
如同魏璋所画之人一样,那些讨好献媚的风情已经刻进了她骨子里。
这是教司坊的两年和在魏璋身边的三年,日复一日打磨出来的。
即使她心里还住着十六岁的昭阳郡主,却永远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了。
薛兰漪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副风情万种的面容,微闭上眼静静喘息。
“姨娘。”
一息尚未喘出,身后又响起影七的声音。
薛兰漪身子一僵,蓦地睁开眼。
水中映出影七的身影,遮挡了月光,黑压压一片。
“传世子的话:姨娘若有不适就去偏房,不必再去世子跟前。”
薛兰漪望向正房窗纸上颀长的身影。
魏璋长发披散正踱步回内室,看样子准备睡下了。
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会好心放过她?
显然不会,他是在警醒她在外逗留的时间过久了。
如果薛兰漪真信了他这话跑去偏房,不知道他又会如何盛怒。
她今日好不容易让阿茵递了消息去瞿昙寺,如果顺利明日就该有好消息传来。
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节外生枝的。
薛兰漪吸了吸鼻子,将满腹委屈咽了回去,“我、我给世子准备了参茶,请世子稍候,我马上就回去。”
她还得继续舔着脸回去哄他。
薛兰漪心中无力自嘲,面上重新挂起笑意,往厨房去了。
等烹好参茶,整理好情绪,她怎么跑出来的,又怎么往回走。
转过回廊时,薛兰漪恰瞥见青阳趁夜出了崇安堂,手中还拿着水波纹的蚕茧纸,显然正是魏璋给她画的画像。
而他去的方向……
薛兰漪脑袋“嗡”的一声,怔住了。
南边……
魏璋是要把那幅风月之作,送去阿宣面前!
魏璋到底何意?
他是看穿薛兰漪对魏宣的情分,所以借此警告薛兰漪安分?
亦或是薛兰漪惹他生气,他就故意去羞辱魏宣?
无论哪一种,薛兰漪最最不愿的就是那幅画出现在魏宣眼前。
她的身子凉了半截,脑海里思绪纷乱,下意识往青阳的方向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