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东北门开后,后宫真就不再闹鬼了,只可怜了咱们常待诏狱的人,夜夜要受盘龙山冰窖处的森寒。”
说着,狱卒也环抱双臂打了个激灵。
对面角落里,薛兰漪迷迷糊糊间,熟练地薅了一把稻草,补上了草垛上的小缺口。
靠在墙壁寻了个舒服的角落,吧唧了下嘴,安睡了。
片刻,阴风又将稻草吹飞了些许。
魏璋沉眸看着她极其熟练的动作,沉默须臾,转身睡去了。
狱卒才松了口气,将自个儿的手炉放在大人榻边,悄然离去了。
走到门口,又听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至今夜起,把东北门封死。”
“可……圣上、后宫的太妃、公主,还有钦天监的大人们……”
“去办。”魏璋道。
指望一个死人去压另外上百号死人,实在可笑。
诏狱一方掌管人生死之地,竟怕鬼魂更是可笑。
魏璋可不信什么阴魂缠身,恶鬼反噬。
他交代了狱卒,拉过锦被躺下安然歇息了。
狱卒难为地还想说什么,但其实锦衣卫都知道虽然指挥使是沈惊澜沈大人,但诏狱许多事沈大人都会问过魏大人的意见。
故而,魏大人如此说,狱卒无从反驳,拱手领差去了。
准备离开时,魏璋又交代他:“明早,熬一锅松茸鸡汤。”
“啊?”
狱卒t诧异,大夏天早上喝热鸡汤作甚?岂不发汗?
但他不敢质疑,“喏”了一声,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薛兰漪自睡梦中醒来,发现身上并未僵冷。
她藏在草垛之后,伸了伸手脚,都是灵活温热的。
在看怀里抱着的碗,也干干净净未有被老鼠爬的过痕迹,心头抑制不住地开心。
五年前,她曾在诏狱待过一个月,自然知道牢狱里东北方向夜夜寒气逼人,甚至很多常驻的囚犯被冻死。
也知道每夜会有很多蛇虫鼠蚁从东北门外的山间窜进来避寒,故而用饭的碗常常会沾满老鼠屎尿,甚至蛇蜕皮之类。
今早醒来,那些不堪之事竟然一件都没发生。
在这一刻,薛兰漪的心里是充盈的,不自觉连压腿的动作都变得灵活了许多。
端坐桌前的魏璋只瞧见草垛后,有个灵巧的身影一时露一下脑袋,一时露一下胳膊,一时又伸出一条腿。
魏璋神色不解,微摇了摇头,敛袖舀汤去了。
此时,正值诏狱放饭的时辰。
薛兰漪知道诏狱的伙食是什么样,所以并无太多要求,今日不用就着被蛇鼠爬过的碗用膳就已经很好了。
于无边的晦暗中,有时候有这么一点点小惊喜,就足以让人暂时抛却痛苦。
薛兰漪难得眉梢愁绪散去,蹲在正对过道的牢栏前等放饭。
魏璋在一壁之隔,已经用上早膳了。
他一边漫不经心舀汤,一边透过腾腾雾气看了眼乖巧躲在牢栏前似兔子般的人儿。
薛兰漪虽尽力不看他,但他桌上的松茸鸡汤太过鲜美,很难不闻到味道。
薛兰漪喉头动了动,肚子也是本能地咕咕叫了一声。
然后,悄然摁住了不争气的肚皮。
魏璋舀汤的动作微顿,也不急着喝汤,只用汤匙轻扬着,似在晾冷。
只是这扬汤的动作难免将香气扩散,自四面八方裹挟着薛兰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