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又在诏狱里重逢了。
只是,这一次薛兰漪的喊声没有回应。
周钰、谢青云、陆麟三人不再是从前受不得冤屈,据理力争的少年,他们各自垂着头,任由锦衣卫将他们推倒在牢房中。
而他们身后,还有他们凋零的族人。
当初因为叛乱,府上一番动荡后,死得死,病得病,早已人丁稀薄。
此番被抓入狱的多是稚童、老弱,连哭声格外孱弱。
几个人陆续被推进了走廊对面的牢房中。
薛兰漪这才恍然意识到,昨夜所谓的孔明灯就是查抄、烧杀三座府邸而引起的熊熊烈火。
“为什么?陆麟,外面发生了什么?”薛兰漪问。
陆麟倚靠在牢栏边,一缕华发掺青丝垂落在眼前,遮住了麻木的视线。
“陆麟!陆麟!”薛兰漪不停摇晃着栏杆。
陆麟这才回过神,讷讷望向薛兰漪。
故人相逢,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顷刻即灭,恢复一潭死水,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呢?
锦衣卫抓人总要有个道理。
“你倒是说句话啊!”薛兰漪心急,语气也急。
陆麟脸上一片灰暗,照旧摇头不语。
周钰拍了拍陆麟的肩膀,示意他往里面去休息,他自个儿坐到了原本陆麟坐的位置,隔着牢栏意味深长与薛兰漪对视,“别逼他了……”
“我不是逼……”薛兰漪话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陆麟在五年前被拔掉了舌头。
因着陆麟从前话多,薛兰漪下意识去问他,竟忘了这一点。
她心生愧疚,一时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但好像陆麟也并无心思关心她道不道歉,他被两个嚎啕大哭的孩童围着。
孩t子们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厚厚重重压着瘦弱的身子。
陆氏曾是盛京最富庶的家族之一,如今他们俨然过得不好。
薛兰漪百感交集,默了片刻,才又望向周钰,想从他口中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周钰摇了摇头:“沈惊澜说杀害祁王的凶手在我们之中。”
“这怎么可能?”
薛兰漪相信魏宣,他既然笃定凶手是魏璋,绝不会错。
明明指向魏璋的证据确凿,为何又牵连到周、谢、陆三家了?
“是不是他们给魏璋找替罪羊?”
“也不全然是。”
周钰面露担忧与薛兰漪遥望:“你可还记得,那年太子生辰,我们在东宫行酒令画红梅,后来醉意正浓时,祁王到访东宫,后一日祁王就无故死了?”
薛兰漪点了点头。
先太子生辰正值腊梅盛放时,每年那日,太子都会邀请他们这几位好友去东宫赏梅。
那一年除了魏宣染了风寒,他们都去了。
至于祁王死在太子生辰后一日,大家都只当是巧合。
薛兰漪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其实周钰也没想到,他们年少醉酒时曾无意犯过一件杀头的大罪,如今被人翻出来仍觉脊背发寒,“红梅图上提了一首藏头诗——东宫承新天。”
薛兰漪神色一僵,一股后知后觉的寒凉直窜进骨髓中。
没记错的话,那年红梅图上的诗是太子起头,后四句诗乃他们四人一人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