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刚已经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但心里总归不舒服,低垂着眸不说话,双手握住了马鞍。
魏璋自是瞧出了她的不情愿,不过她今日没挣扎,还乖顺地扶住马鞍,意思不就是愿意跟他走吗?
温香软玉在怀,一扫朝堂上的阴霾,魏璋心情大好,歪头看着姑娘的侧脸,“怎么来这儿了?”
话音低沉,毫无棱角。
薛兰漪咬着唇,没理他。
魏璋心里也清楚,她总归不是为了来寻他的。
定然是被某些不知轻重的书生拉过来,寻穆清泓的。
他什么都知道,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
见她不肯回话,他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
终究,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两人缄默着,共乘一骑穿过广场,与主路上的官员汇合。
一行人穿过太和殿广场,往右侧夹道去。
薛兰漪坐在马上,从魏璋一样高的视角俯视下去,底下人的确如蚂蚁一般。
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午门外,还有人闻讯源源不断涌来。
长长三里路,广场内外人满为患。
连空气都比平日稀薄,有些透不过气。
薛兰漪记得史官记载太子案死伤过千,流放囚禁者数以万计。
这些冰冷的数字,在今天有了具象化的画面。
受害的家庭真的数不胜数,队伍根本看不到尽头。
薛兰漪望着道路两侧一张张历尽沧桑的脸,感慨万千。
至宫廷夹道口,百姓无法入内,薛兰漪才看到了队伍尽头。
同时,也看到了队尾两个熟悉的名字——谢青云和陆麟。
他们的妻子也来了,正举着二人的灵牌,让他们见证太子沉冤得雪。
马儿路过两个女子时,薛兰漪和谢青云的妻对视了一眼。
她朝薛兰漪屈膝一拜,好像在感激薛兰漪。
她们约莫以为是薛兰漪说服魏璋,为太子平反的吧。
薛兰漪尴尬地颔首回礼,目光不由回望,久久停留在谢青云的妻子身上。
这姑娘是帝师之女,曾经才华横溢,艳绝盛京。
如今却粗布麻衣,鬓边霜白,二十多的年纪眼角眉梢的风霜已如四十不惑。
她手里握着的不再是诗书画笔,而是一只破旧的装满野菜的菜篮。
谢青云死后,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可想而知,有多难。
这姑娘从前也是族中掌上明珠,也是谢青云的青梅竹马。
当年太子出事,谢青云曾提过和离。
那姑娘没同意,执意要陪谢青云写完《山河方舆志》。
若非成全谢青云的志向,成全两小无猜的情谊,这姑娘哪会落得如此困窘之地?
人生这条路啊,真的很难,也很窄。
就像眼前的夹道,周围高墙林立,想要与所爱之人一同走完这一程,就必得收敛些自己的锋芒。
若非要自己光芒万丈,那就会堵死了同行之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