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的日子极其无聊。人们每天除了迎来朝阳,便是送别落日,时间在大海上仿佛失去了意义。最初的兴奋与新奇渐渐被无垠与漫长所消磨。“好没意思啊!”寺儿无精打采的看着茫茫大海。“前几天你不是玩的挺带劲嘛!怎么现在又蔫了?”阿苦打趣他。“阿苦姐姐,你给我找点活干吧!我都快憋疯了。”寺儿的语气里带上了哭腔。“你就是个贱骨头,非得干点活你才舒服啊?”阿苦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要不咱们让小姐给指点指点吧?”寺儿灵机一动。说着,他就要去找婉儿,阿苦忙一把扯住他:“你少去打搅小姐,她正看书呢!”寺儿长长叹了口气:“哎……我该干点什么呀?”“诶!你不如去找那些水手们学本事,比如……学怎么撑这大船。”阿苦提醒道。“对呀!阿苦姐,你怎么不早说?”寺儿的心情马上好了许多。……为了消磨时光,婉儿大部分时间都在舱房中看医书,而且还有写日记。她将许多海洋生物可能具备的药用价值都一一记录下来。这蔚蓝的大海对她而言是一座巨大的药库。阿苦则成了船上最忙碌的人。她跟着船上的厨子学习如何处理那些奇形怪状的海鱼,如何用有限的淡水做出可口的饭菜。她心细,又肯吃苦,很快便赢得了水手们的尊敬。“阿苦妹妹,你就不知道累吗?歇歇吧!”“阿苦姐姐,这海上的日子长,你慢慢干,没人催你。”……每每此时,她总是一笑:“没事,我天生就是干活的命。”而她与武断之间那份情愫,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悄然生长。武断依旧是那个沉默的武断,但他守护的位置,从婉儿身后,渐渐变成了能同时看顾婉儿与阿苦的地方。他会默不作声地接过阿苦手中沉重的木桶,会在甲板湿滑时,下意识地伸手虚扶她的后背:“小心,别摔着。”这些细微的举动,婉儿看在眼中倍感欣慰。寺儿听了阿苦的话,果然去找水手们学本事,也就不再感到无聊了。他缠着老水手学习打各种复杂的水手结,学习辨认星座。“老爹你看,那几颗星星摆在一起像个勺子。”“大叔,你看我打的结对吗?”他的活力,为这略显单调的航程注入了生机。……这一夜,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天际,清辉在海面上铺出一条碎银闪烁的光带,从船边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天空中星辰密布,星星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星空下的海面格外平静,像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温柔地托着“安济号”。婉儿披着一件薄披风,走上甲板。值夜的水手在船头低声交谈,见到她,都恭敬地行礼。她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独自走到船尾,凭栏而立。海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她白日里积攒的些许疲惫。在这极致的宁静与广阔之下,人的心灵也变得格外通透。不多时,轻轻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阿苦将一碗刚熬好的安神茶端给婉儿:“小姐,夜里风大,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婉儿接过碗,微笑道:“谢谢”温热的茶汤带着一股暖意在她身体内蔓延开来。她看着阿苦晒黑的脸,心疼道:“阿苦,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姐,我一点也不觉着苦,反倒挺喜欢这样的日子。”“嗯,我看出来了。”婉儿侧目一笑。但紧接着,她又问了个令阿苦难为情的问题:“你和武断怎样?”“什么怎么样?”阿苦的脸倏地红了,声音细若蚊蚋:“小姐……您又取笑我!”“这怎么是取笑?”婉儿语气温和,“我是为你俩高兴,在这世间,能得到一个真心人是莫大的福气。”阿苦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憧憬与一丝不安:“小姐,我……我是个死过男人的女人,我怕武大哥他……”“不会的!”婉儿打断她,“武断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若心中有你,便会珍视你这个人,况且你是个善良、体贴的女子,值得武断这样的男子汉拥有。”阿苦怔怔地听着,眼中渐渐泛起泪光,那是释然与感动的泪。她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小姐,我……我不怕了。”她顺着婉儿的目光望向那轮明月,声音虽轻却坚定:“只要能跟着小姐,能……能和他在一起,让我干啥都好。”婉儿一言不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阿苦下到舱内后,甲板上又恢复了寂静。望着海面上的月影,婉儿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人有时真的很好笑,曾经每天在一起时不觉得有啥,分开了反倒感觉那些日子弥足珍贵。”婉儿心里这么一想,脸上自带笑容。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或许距离真的可以产生美吧!”几个月的游历,让她彻底拆掉了与听风吟之间存在的心理藩篱。她曾非常介意自己做为现代穿越者与古代人听风吟之间产生爱的情愫。此刻,听风吟的信她已反复看了多遍。他写的每一个字,他的每一处笔锋,她几乎能背下来。“此去云海深处,不知归期……”当日离港时她的自语,此刻仍在心头回响。分离,像是一把缓慢的刻刀,将那些原本有些模糊的情感,雕刻得愈发清晰深刻。她想起他清冷眉目下时常流露的对她的关切,想起他替她挡下毒镖时的决绝,想起他在白玉堂外默默守护的身影。她一直以为自己追求的是无拘无束的自由,像海鸟一样翱翔于天地之间。可如今,她却发现,心中不知何时已系上了一根线,线的另一端,牢牢握在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子手中。这份牵挂,并未让她感到束缚,反而像铁锚一般锚定了她的人生,让她在浩瀚与未知中,感到一种奇异的安稳。“听风吟……”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一直以来,她认为听风吟:()婉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