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头,这名字土得掉渣的汉子。
此刻却穿著崭新的靛蓝色细布短褂,看起来倍精神。
左胸处用银线绣著一个小小的篆体“长安铁路”四字。
文书上,庆阳的硃砂大印红得刺目。
下方一行墨字清晰地写著:火车司机,王石头。
月俸一百八十元,禄米一百二十,按月支领。
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一百八十元!
这数字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慌。
之前在铁匠铺里。
他拼死拼活一年,也挣不到这个数的零头。
他小心翼翼地將文书折好,又取出袋子里那么枚沉甸甸的腰牌。
牌面中央是威严的蟠龙纹。
环绕著四个凸起的小篆:长安铁路。
这牌子,是身份的凭证,更是通行的护符。
“师傅,恭喜您考上了。”
年轻小伙眼神里满是羡慕,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业。
“今晚家里该吃顿好的了吧?”
邱小饼父母双亡,从铁匠铺开始就跟著王石头做事。
妥妥的儿徒。
“行!”
说话的功夫,王石头从上衣口袋掏出几张票子。
“去打二两红烧肉,买两瓶啤酒,今晚上咋们爷俩喝一盅。”
小院里瀰漫著浓郁的肉香,不是逢年过节绝难闻到的燉肉。
土灶间热气腾腾。
婆娘翠兰穿著一件洗得发硬的蓝布衫子。
袖子高高挽起,正用一把豁了口的旧铁勺,在锅里小心翼翼地搅动著。
灶膛里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跳动的火光映亮了她因常年操劳,而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苍老的面容。
额角沁著细密的汗珠,嘴角却止不住地向上弯著。
听见门响,她猛地抬起头。
看到丈夫,眼睛瞬间亮得像灶膛里的火星子:
“当家的,回来啦!”
王石头还没来得及应声。
精明得猴子一样的邱小饼就从身后钻出。
“师娘,今晚咱们吃顿好的!”
“我师傅考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