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才撑到最后一刻,为北境百姓贏得了活路。”
他一字一句,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鏗鏘有力,满是激情与崇拜。
萧寧静静听著,未插一句话。
只是眼底深处,光影浮沉。
“如此……沈主帅,確实令人敬佩。”
他淡淡点头,语气平缓,却像是將赵烈心底那股滔天热血按了下去。
赵烈不以为意,反倒愈发激动。
“主帅是北境的脊樑!若他能醒来,军心必能再振,到时,不论多艰难,我们也要拼到底!”
萧寧目光一转,语气若有深意:“那……韩守义几人,又是如何败的?”
赵烈闻言,脸色陡然一冷,哼声道:“他们?三个人算什么东西!若真敢拼上一拼,也不至於那般不堪!”
他咬了咬牙,满脸不屑:“依我看啊,他们就是见敌军势大,早早丟下兄弟,想著自保。说白了,就是投降去了!”
“若非主帅震慑住全军,换作他们当先號令,咱们军士怕早就被他们带著跑了!”
他冷笑一声,眼神里儘是轻蔑:“这种人,我赵烈从来瞧不上!无胆鼠辈,也配称將军?”
说到最后,他呼吸粗重,语气满是愤懣:“若不是主帅拦著,我当场就要拔刀斩了他们!”
萧寧闻言,只是淡淡点头,未置可否。
可在心底,他却並未完全接受赵烈的说法。
——韩守义几人,他来北境之前便略有耳闻。
的確,三人性情偏於保守,遇到大敌多半先顾自身安危,未必能做到死战到底。
可若说他们全然无能,却也不尽然。
他们镇守的关隘,皆是险要之地,易守难攻。
纵然敌军压境,凭著城池天险,加上三人调度,未必会轻易陷落。
就算最终守不住,也该支撑一段时日,而不是仓促间全军崩溃。
——怎么会如此不堪?
萧寧心头泛起涟漪,目光深沉几分。
若说弃城而逃,他信。若说不敢拼死,他也信。可若说在兵力占优、关隘稳固的情形下,短短时间里就选择投降?
其中的蹊蹺,未免太大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若隱若现的疑云,却很快压下,没有表露半分。
片刻,他淡淡应声:“嗯,原来如此。”
赵烈见他神色平静,不由疑惑:“兄弟,你问这些做什么?”
萧寧目光微转,唇角微微一弯,似笑非笑。
“没什么,只是好奇。”
赵烈怔了一下,隨即挠了挠头,哈哈一笑:“是了,我这嘴太笨。你救了主帅,问起这些也是该当的。哈哈!”
笑声爽朗,带著几分放鬆。
可萧寧却没有跟著笑,只是静静坐在案前,垂下眼瞼。
指尖轻轻摩挲案面,他心中却涌动著难以言说的波澜。
韩守义三人——真的只是“早早投降”?
赵烈说得篤定,可萧寧的心,却在这篤定中,生出了一抹异样的涟漪。
他没有声张,只是將疑问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