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想到,赵烈竟当眾说出“我替寧萧受死”这样的话。
韩守义愣了一瞬,旋即冷笑出声。
“好,好一个替人受死!”
“赵都尉,你是打定主意要护著那小子了?”
“可惜啊,这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一人一命,他答应了赌约,就该履行!”
“你再怎般替他遮掩,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三日已过,援军未到,他寧萧,欠全军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再度煽动,试图把人心拉回狂热。
士卒们再次喧囂,刀剑拍击在甲冑上的声响此起彼伏,像是一场即將吞噬一切的暴风雨。
赵烈独自站在风暴中心,双目如炬,任凭怒火与咆哮席捲。
他没有再与韩守义辩驳,也没有再解释一字。
只是挺直脊背,缓缓举起双手,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
“寧萧无罪!我赵烈,愿以此身谢罪!愿替寧萧受死!”
话音落下,广场上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一次,怒火与震惊交织,撕扯著每一个士卒的心。
他们看著赵烈孤立的身影,心中涌动的,不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与沉重。
可是,那些怒吼与煽动,仍未停息。
风声呼啸,旌旗猎猎。
在这片汹涌的喧囂中,赵烈孤独而坚毅的身影,像是被烈火焚烧的孤峰,笔直地立在中军广场的中央。
他以一己之躯,承受著全军的怒火。
他以一己之命,替另一个人立下了最后的屏障。
——这一刻,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只剩下一个决绝的誓言:
寧萧,不可死。
哪怕,换自己去死。
与此同时。
平阳城外,晨曦方才透过山岭的边角,薄雾未散,远处旌旗猎猎,铁甲映光。
最先察觉异动的,是潜伏在城外西南角的一名探子。
他匍匐在半山腰的草丛里,原本睏乏的眼皮忽地一跳。
——地在震!
他猛地屏住呼吸,贴耳听去。
果然,自远方的山谷间,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千军万马正在铁蹄下碾压大地。
他一骨碌翻身爬起,定睛望去,只见薄雾深处,仿佛有黑压压的人影在晃动,旗杆林立,似有铁流涌来。
“糟了!”
探子心口一紧,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这几日,他与同伴昼夜轮换,巡查四野,所见不过是敌军远远的营火与零星巡哨,绝不曾见到如此庞大的动静。
可如今,一整片山谷似乎都被金戈铁马的声势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