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局势正在滑向他无法掌控的深渊。
梁敬宗一看蒙尚元依旧未动,心头一狠,再次叩首。
“蒙大人!若今日军纪不立,则將来北境之军,何以號令?!
我等寧死,也要保军法尊严!”
说著,他重重一叩,额头“砰”的一声撞在地面。
血顺著额角滑落,染红了前襟。
那一幕极有衝击。
一时间,帐中气息为之一凝。
杜崇武也照样重重一叩,声嘶力竭地道:
“请蒙大人为北境立威,为军纪立法!”
他们的声音如雷,
那种“慷慨赴死”的姿態,
逼得周围军士无不动容。
有人低声说道:“梁將、杜將这心气,倒真是护军护得彻底啊……”
“是啊,可他们说的也没错。军纪立不住,军中乱。”
“这寧萧再有本事,也挡不住法啊。”
那声音在营帐中流转,低低迴荡,像无形的浪潮在拍击。
风势渐大,火光被吹得摇晃,空气里压抑的血腥气愈发浓烈。
赵烈的心,已凉了半截。
他看著梁敬宗与杜崇武的动作,知道这二人已將情势推至极限。
再拖下去,蒙尚元必开口。
一旦那句“立斩”落下——他便再也护不住。
他猛地侧头,看向萧寧。
那少年仍旧一动不动,
目光平静,神色淡然,
甚至在那片火光中,嘴角还带著一点几乎不可察觉的笑。
赵烈心头一颤。
他缓缓靠近一步,
借著喊声的掩护,
低声说道:“听著——”
那声音极轻,几乎只有萧寧能听见。
“这次糊弄不过去了。你身手再好,也敌不过他们人多势眾。
待会儿我给你顶著,你找准机会……往西边走,营门那处有暗岗,是我安排的人。”
他说到这儿,声音压得更低,
“出去之后別回头,先活下来再说。”
火光在赵烈的眼中摇曳。
那眼神里有冷、有狠,也有一种极深的悲意。
他是知道的——
若真让萧寧走,他自己便要留下。
这一局,得有人做挡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