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昨夜雪寒成冰,也只是叫人添了火,却没让任何人替他换营。”
“这样的陛下——”
他抬眼,目光深沉,“你们觉得,他会走?”
这一句问得极轻,却像一块沉石,直坠入眾人心底。
帐中霎时安静下来,只剩炭火“噼啪”作响。
梁桓垂著头,神色凝重。
董延抿著唇,微微握紧拳头。
韩云仞低声道:“……若真如將军所言,那他怕是寧死不退。”
赵烈点了点头。
“陛下若退,他自觉负了北境。”
“可他若不退,我们又该如何?”
说到这里,几人皆沉默。
空气压得发沉。
终於,赵烈抬起头,缓缓道:“也许——我们该试著去劝。”
“劝陛下暂避锋芒?”梁桓皱眉。
“不错。”赵烈点头,“若是我们几个说,陛下定不会允。可若是全军將士齐请,陛下……或许会为眾心所动。”
“我想召集诸营,让所有將士,一起入中军覲见,请陛下暂退。”
“这话一出,兴许还有几分可能。”
此言一落,帐中几人面面相覷。
片刻后,梁桓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团。
“將军此举,恐不妥。”
赵烈微微一怔。
梁桓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此事关乎天顏,关乎军心。若眾將士一同前去劝驾,外人若传一句『平阳眾將请陛下退』,岂不是乱了士气?再说,若有心怀不轨者藉机造谣,说北军惧战,岂不更坏?”
他语气恳切,显然是真心为赵烈思虑。
韩云仞也点头附和:
“梁兄说得有理。军心易散,如今正该齐心坚守,若这时传出『求陛下退守』的言语,只怕引起误会。”
赵烈沉吟半晌。
“你们说得不错,”他道,“但有一点——你们还没看清。”
几人齐齐抬头。
赵烈望向他们,语气忽然平静下来。
“如今的北境,已不是前日的北境。”
火光摇曳,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他一字一顿道:“自陛下入营以来,这里再无惧战之士。”
“我走过前营,也去过后军,看见他们在雪中练阵、补城、磨刀。”
“没有一人畏敌,没有一人退怯。”
“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只要陛下在,我们就不怕』。”
他说到这,声音微微哽了一下,却又极快地压了回去。
“我敢断言,如今的北军上下,想的都是一件事——保陛下安。”
“你们以为,若我召他们前去,他们会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