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寧轻声道:“回去吧。各自整顿人马,按原令退往北关。天亮之前,不得迟疑。”
“陛下——”韩云仞声音颤了颤。
“退下。”萧寧没有看他,只抬了抬手。
那抬手的动作不疾不徐,却带著一种极重的威压,像山岳沉落。
风又灌入帐內,烛焰跳动,光影一晃,映出萧寧半张被火光割裂的脸。
那是一张静到极致的脸——静得像是已经看透了生死。
赵烈胸口一紧,只觉那一刻,心里什么都塌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抱拳一拜。
“……遵旨。”
韩云仞、梁桓、董延也陆续起身,神情复杂到极点。
他们知道,再多的劝,已无意义。
这位少年天子一旦说出“意已决”,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几人硬生生跪拜,再起身时,心里都像被刀划了一道口子。
转身离开之际,赵烈忍不住回头。
帐门帘掀开,寒风卷雪。
他看见萧寧仍站在火前,背影被风雪掩去一半。
那道身影孤立无援,却又沉稳得仿佛能压住整座城。
赵烈胸中一阵钝痛,咬牙低声道:“陛下……保重。”
萧寧没有答,只微微頷首。
帘幕落下的瞬间,几人心头像被一层雪彻底封死。
——
夜色愈深,风越急。
平阳营外的积雪,厚得几乎能没过脚踝。
赵烈、韩云仞、梁桓、董延几人披著斗篷,踩著雪一路往外走。
身后是中军大帐那一点橘红的火光,渐渐远去。
他们谁都没说话。
风声像野兽,在四周呼啸。
直到行至輜重营外,梁桓终於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一个人守平阳……这算什么主意?”
那声音闷哑,几乎被风吹散。
赵烈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疲惫,却没有斥责。
梁桓呼吸沉重,满腔鬱气,咬牙又道:“我就不信,陛下真能一个人挡得住三十万大军!这不是疯话是什么?!”
韩云仞皱眉:“闭嘴。”
他话虽严厉,声音却压得极低,像怕被风听见。
梁桓冷哼一声,但终究没再吭。
几人走到路口,停下。
雪落在盔甲上,发出极轻的“簌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