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蛮阿低头应道:
“是。”
他策马退后,脸上火辣辣地疼,却连抬手去摸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咬著牙朝著传令官奔去:
“传大汗令——”
“继续急行军!”
“前方河山谷,自行休整!”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
大军再度加快速度。
疲惫的马蹄在冻土上踏出更急促的迴响,许多士兵咬著牙强撑,嘴角的白气越来越急促,有人甚至在马背上昏昏欲睡,却不敢倒下。
这不是一场胜利者的回归。
而更像——一支被看不见的命运逼退的败军。
不久之后。
远处山势陡然收紧。
两侧断崖如刀削斧劈,中间一条狭长谷地横贯南北,风在谷中迴旋,呼啸如鬼哭。
——河山谷到了。
拓跋努尔这才抬手,下令:
“进谷。”
“扎营。”
军令一下,紧绷了一整日的骑兵们终於鬆了一口气。有人几乎是滚下马背的,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住。营帐快速搭起,篝火一堆堆点燃,宛如黑暗中零星的星火。
军需官开始分发乾粮与清水。
可即便如此,整个军营的气氛,依旧压抑得可怕。
没有凯旋的喧譁。
没有胜利的歌声。
只有低沉的喘息声、偶尔传来的马嘶,以及远处风穿谷口的呜咽。
拓跋努尔没有进入主帐。
他站在谷口一处高坡上,独臂垂在身侧,风吹起他宽大的披风,猎猎作响。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来时的方向,盯著平阳城所在的那片夜色。
那里,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
可他的脑海中,却始终挥之不去那道身影——
萧寧。
那个在他眼中原本只是“误打误撞”的人。
却硬生生斩了他一臂。
硬生生逼退了他三十万铁骑。
拓跋努尔的牙关缓缓咬紧,发出细微的声响。
“萧寧……”
他在喉咙深处低声咀嚼这个名字。
杀意翻涌,却夹杂著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就在这时。
谷外更高处的一道山脊阴影中。
一支仅有数百人的精锐,悄然停下。
他们远远望著河山谷內亮起的篝火,看著那密密麻麻的营帐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