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身修长,不再是旧式火銃的粗笨臃肿,而是呈现出流畅的纺锤形,从炮口到炮尾,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它被稳稳地安放在一个由坚固木料和铁件打造的四轮炮架上,炮尾处还连接著调整射角的螺旋机关。
刘靖的目光在审视。
这,就是他凭著记忆,让工匠们仿造的后世“红衣大炮”的雏形。
一体浇筑的青铜炮身,意味著它能承受远超分段铸造再用铁箍箍起来的原始火炮的膛压。
更高的膛压,就意味著可以装填更多的火药,赋予炮弹更恐怖的初始动能。
修长的纺锤形炮身,能让火药在炮膛內燃烧得更充分,將每一分化学能都儘可能地转化为推动炮弹的动能,从而获得更远的射程。
炮身两侧那两个圆柱形的炮耳,看似不起眼,却是革命性的设计。
它將整尊炮的重心完美地固定在炮架上,使得调整射角变得异常轻鬆,只需要转动炮尾的螺旋机关,就能让沉重的炮口精確地抬起或放下,大大提高了射击的准备效率和精准度。
虽然在他眼中,它依旧简陋。
炮身表面还带著铸造留下的粗糙痕跡,炮口也只是一个光滑的圆洞,更没有决定大炮精度与射程灵魂的膛线。
它,是最原始的前装滑膛炮。
但就是这样一件东西,放在这个金戈铁马的时代,就是足以顛覆一切战爭规则的利器!
刘靖走上前,手掌抚上冰冷的炮身。
那金属的质感仿佛带著一股致命的魔力,让他心痒难耐。
“把它拉出去!”
他猛地回头,对同样激动到浑身发抖的任逑和一眾工匠下令。
“去城外旷野,本官要亲眼看看它的威力!”
他又对身旁的牙兵统领沉声吩咐:“持我鱼符,立刻回府,寻施怀德打开武库,將那贴著黑色封条的木桶取来,记住,万分小心!”
半个时辰后,歙州城外,一处人跡罕至的荒芜山谷。
凛冽的寒风在谷中迴旋,发出呜呜的声响,颳得人脸颊生疼。
那尊被命名为“神威”的青铜巨炮,已被数十名膀大腰圆的牙兵合力推到了一片平地上。
通体青铜浇筑,足有数千斤之重。
它黑沉沉的炮口,像一只沉默巨兽的嘴,遥遥对准了一处陡峭山壁。
山壁经年受风雨侵蚀,岩石裸露,坚硬无比。
周围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无论是负责推炮的牙兵,还是跟隨而来的工匠,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用一种混杂著期待、怀疑与恐惧的复杂目光,注视著这个耗费了无数钱粮与心血的庞然大物。
它真的能响吗?
就算能响,威力又能有多大?
这些问题,像山谷里的寒风一样,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刘靖的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亲自打开那只由亲卫小心翼翼护送而来的木桶。
盖子揭开的瞬间,一股硫磺与硝石混合的独特气味瀰漫开来。
任逑的鼻子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一粒一粒的黑色小丸,又是个甚?
刘靖没有解释,他开始亲自指挥装填。
老实说,他也没有玩过这种炮,前世当兵的时候,打的那是自助式榴弹炮,模块化自动装填,外加火控系统,根本不需要士兵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