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娘的王法!”
什长一脚將老翁踹倒在地,那扁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钱!把钱都交出来!”
什长用刀指著老妇人。
老妇人嚇得魂飞魄散,指著那个木箱,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士兵兴奋地衝上去,用刀撬开箱子,里面顿时珠光宝气,装满了铜钱和一些金银首饰。
“发財了!发財了!”
士兵们欢呼著,疯抢著箱子里的財物。
阿牛也挤了过去,他不管那些首饰,只是用手拼命地往自己怀里,往兜里塞著铜钱。冰冷的铜钱贴著他的皮肤,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那个被踹倒的老翁,挣扎著爬起来,死死地抱住什长的大腿,老泪纵横地哭求。
“军爷,求求您,发发慈悲,给我们老两口留条活路吧!这……这是我们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也是……也是给孙儿置办聘礼的最后一点指望了啊!”
“滚开,老东西!”
什长不耐烦地一脚,正中老翁的胸口。
老翁闷哼一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老妇人发出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扑到老翁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阿牛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臥病在床的母亲,看到了她期盼的眼神。
他抢到了钱,很多很多的钱。
可是,他怀里的平安符,那块木牌,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剧痛。
他踉踉蹌蹌地退出屋子,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整个村庄都燃起了大火,哭喊声、惨叫声、狂笑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人间地狱。
他低下头,看著自己沾满尘土和血污的手,感受著怀里沉甸甸的铜钱。
他救了母亲的命,却好像……杀死了另一个自己。
此刻。
陶雅站在高坡之上,冷漠地注视著这一切。
无数房屋被点燃,冲天的黑烟染黑了半边天空,滚滚浓烟之中,是无数家庭的支离破碎。
他知道,这支大军的士气已经濒临崩溃,若不给他们一个宣泄口,譁变就在眼前。
只能用这些无辜百姓的血,来稳住这支大军最后的军心。
乱世之中,人命,最是廉价。
……
……
洪州城头。
当钟匡时看到城外连绵的杨吴大营真的开始拔营后撤时,他先是愣住,隨即爆发出了一阵近乎癲狂的大笑。
“退了!他们真的退了!”
他激动地抓住身边谋士陈象的手臂,语无伦次地喊道:“陈先生,你看到了吗,是梁王,是梁王的大军,他真的出兵了,洪州保住了!”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连日来的恐惧与疲惫一扫而空,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与他的狂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象那张愈发凝重的脸。
他望著城外那冲天的黑烟和隱约传来的悽厉惨叫,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忧心忡忡。
“大王,杨吴虽退,但我镇南军的危局,才刚刚开始。”
钟匡时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解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杨吴退兵,我军已无外患,何来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