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菘心中一紧,却没有躲闪,反而大大方方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瞬间换上了那副市井无赖般的笑容。
“谁?!”
为首的衙役班头厉声喝道,手中的腰刀也抽出了半截。
“是我,刘菘。”
他的声音很平静,带著一丝不良人特有的油滑,衝著那班头拱了拱手:“王头儿,几位哥哥辛苦了。”
那几个衙役见是熟人,警惕心顿时去了大半。
王头儿皱眉道:“你小子这时候不当值,提著个罐子,鬼鬼祟祟地跑出来做什么?”
“嗨,別提了。”
刘菘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苦笑,拍了拍手里的陶罐:“这不是给县尉老爷交代了差事么。”
“临福坊那边几个泼皮又在聚赌,张老爷家报了官,县尉老爷大发雷霆,让我去盯个梢,免得他们跑了。”
“这不,先去送个汤,再去办事。”
这个藉口合情合理,几个衙役不疑有他,王头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去去去,办你的差事去。张老爷那边可不能怠慢了。”
“欸,好嘞!多谢王头儿!”
刘菘点头哈腰地应著,与他们擦肩而过。
正要走转过街角时,身后忽的传出一声叫喊。
“等会!”
刘菘身体一僵,规规矩矩的转过身来:“王头儿,还有什么吩咐吗?”
王头儿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身白色中衣,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你这身衣服,倒是挺不错的。”
刘菘脸色一僵,急中生智,急忙低声道:“王头儿你要说一声便是,我再去乱葬岗扒几件缝一缝就好。”
王头儿一怔,急忙向后退步,看著对方身上的那明显不合尺寸的衣服,脸上满是嫌弃:“你小子也不嫌弃晦气,快走快走!”
“是是是!”
刘菘脚下生风,直到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夜风一吹,后背凉颼颼的。
他这才发现,白色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有惊无险地来到武库后院的一条偏僻小巷,他从怀里掏出火摺子。
或许是紧张,他的手指有些发抖,试了好几次,才稳稳地吹亮了火绒,凑近了点燃陶罐上那根灯芯般的引线。
“刺啦——”
引线冒出一串耀眼的火星,燃烧速度远超他的想像,几乎是瞬间就缩短了一大截!
刘菘的瞳孔猛地一缩,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將那陶罐奋力朝著高高的院墙內拋去!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来不及看结果,转身就跑,目標明確地扑向城西临福坊的方向!
刚跑出巷口,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仿佛一道旱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震得他双耳嗡鸣,脚下一个踉蹌,险些摔倒在地。
一股强烈的衝击波混合著灼热的气浪从身后袭来,將他狠狠向前推了一把。
大地都在颤抖,仿佛地龙翻身。
他被这前所未见的恐怖威力骇得心胆俱裂。
但一想到张老爷那张肥胖油腻的脸,一股混杂著仇恨与疯狂的狠劲又从心底涌起,支撑著他麻木的双腿,让他跑得更快了。
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惊醒了整座沉睡的县城。
无数人家的灯火接二连三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