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散人的相人之术,確实精妙,能观其表,察其气。
这是这个时代顶级的识人术。
可惜,相由心生,可这“心”,却是世上最易变的东西。
所谓“气度”,不过是此刻心境的投射罢了。
一个人的忠诚与否,並不完全取决於他的本性,更多的是取决於他所处的环境、他所面对的君主,以及他自身的欲望是否得到了满足和引导。
刘靖的脑海中,仿佛翻过一页页史书。
那些名留青史的奸臣叛將,哪个在少年时,不是一腔热血,气度不凡?
可隨著地位、权势、欲望的膨胀,昔日的屠龙少年,最终自己也长出了鳞甲。
所以,看人,永远不能只看一时。
信人,更不如信自己亲手打造的“笼子”。
这些念头在刘靖心中一闪而过,他將茶盏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猛虎?”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
“猛虎,就要关在更大的笼子里。”
“光有笼子还不够,要餵饱了肉,再给他指明猎物的方向。”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洞察人心的锐利。
“他想要的,无非是出人头地,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他前半生所受的屈辱,正是他后半生奋斗的动力。”
“这些,別人给不了他,但我给得起。”
青阳散人看著刘靖的背影,心中微凛,隨即微微躬身,不再多言。
他明白了。
他看得是“相”,是此人当下的状態。
而主公看的,是“势”,是人性与利益交织下的未来。
自己看到的是风险,而主公看到的,却是驾驭风险的手段。
这便是人主与谋士的根本差別。
翌日。
刘靖將甘寧单独召至书房。
“昨夜休息得如何?”刘靖微笑问道。
“托主公洪福,甘寧从未睡得如此安稳。”
甘寧抱拳,神色恭敬。
一夜之间,他的称呼已经从“刺史”变成了更亲近的“主公”,这是他內心归属感的体现。
“坐。”
刘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开门见山:“本官心得饶州,欲组建一支水师,你意下如何?”
甘寧精神一振。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表功,而是徐徐说道:“回稟主公,水军作战,与陆战迥异。兵贵精,而不在多。”
“船只狭窄,军阵难开,一旦交战,最终免不了接舷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