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片刻之后,张顥深吸了一口气,高大的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那即將喷发的火山般的杀意。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既然……是太夫人的教諭,本官……自当遵从。”
“来人!去將……新王,请来!”
话音落下,殿中眾人,包括一直强撑著笑脸的徐温在內,都不由自主地暗自鬆了口气,感觉像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多时,年仅十五岁的杨隆演,便被几个甲士半“请”半推地带入了大殿。
杨隆演不过是个养在深宫內院,从未经歷过风雨的紈絝子弟,哪里见过这等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场面。
一张俊秀的脸早已嚇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抖如筛糠,两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拖著进来的。
严可求担心迟则生变,快步上前,搀扶住几乎要软倒在地的杨隆演,低声安慰道:“二公子勿忧,我等皆是先王旧臣,定会护您周全。”
他领著杨隆演,一步步往殿台上走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张顥面前。
张顥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多事的严可求,旋即又看了看面色煞白,不知所措的杨隆演,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极其不甘地让开了身子,將通往王位的道路,让了出来。
严可求扶著浑身瘫软的杨隆演,在那张冰冷的王位上坐下。
殿下眾人,见新主已定,再次单膝跪地,山呼海啸。
“臣等,拜见大王!”
杨隆演坐在高大空旷的王位上,看著底下黑压压跪倒一片的文臣武將,这些人平日里他都要仰视,此刻却都跪在自己脚下。
他磕磕巴巴,带著哭腔说道:“诸……诸位爱卿……平身,不……不必多礼。”
“谢大王!”
眾人这才起身。
张顥依旧站在杨隆演的身侧,如同一头俯瞰羊群的饿狼,他根本没把这个新立的傀儡大王放在眼里,朗声道:“嗣王不幸过世,边境战事不断,还请大王早日主持大局!”
杨隆演虽年少,可到底不是傻子,他惊恐地看了一眼身旁杀气未消的张顥,立刻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他只能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抖著说道:“我……本王尚且年幼,对军国大事一窍不通,如何能主持大局。”
“往后,朝中诸事,还需多多仰仗张指挥才是。”
闻言,张顥那阴沉的脸上,终於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还算识趣!
“谢大王信赖!”
张顥对著杨隆演敷衍地拱了拱手,行了一礼后,便直接越过新王,开始以辅政大臣的身份发號施令。
“即刻起,全城戒严!同时昭告天下,新王继位,为嗣王治丧!”
“为防宵小趁机作乱,自今日起,本官暂领黑云都,並扬州马步都指挥使之职,统管城內外所有兵马,弹压不服!”
眾人心头猛地一凛。
黑云都是王室亲军,扬州马步都指挥使则掌管著地区的防务。
这张顥,是在明目张胆地独揽军权!
可是,眼睁睁看著张顥將最重要的兵权尽数收入囊中,碍於殿中那些虎视眈眈的甲士,却也不敢有任何人出声反驳,只得齐声应下。
商议结束,眾人这才一个个心事重重地退出了王府。
刚一出府门,呼吸到外面清冷的空气,许多人才发现自己的后衣襟早已被冷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