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主僕二人笑闹之际,一名负责在二门与后院之间传话的管事丫鬟,脚步匆匆地穿过月亮门,脸上带著一种压抑不住的喜色,连仪態都顾不上了。
“小娘子!小娘子!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崔鶯鶯停下鞦韆,蹙起秀眉,不悦道:“何事这般大惊小怪?忘了府里的规矩了?”
那丫鬟跑到近前,扶著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带著一丝尖锐的颤音。
“小娘子恕罪!”
“是……是阿郎!阿郎让奴婢来向您报喜!刘……刘刺史,遣了媒人,上门求亲了!”
“吱呀——”
鞦韆的绳索,在崔鶯鶯骤然绷紧的身体下,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停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崔鶯鶯猛地从鞦韆上一跃而下,因为动作太过迅急,身体一个踉蹌,险些跌倒在地。
她却浑然不顾,一把死死抓住那丫鬟的手臂。
那双往日里清澈如山间溪水的眸子里,瞬间漫上了一层朦朧的水雾,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千真万確!是真的!”
那丫鬟被她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只是重重地点头,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喜悦。
“刘刺史的使节已经到了镇上的望江楼,拜帖刚刚送到阿郎手上!”
“阿郎看过了,高兴得不得了,特意让孝伯亲自去回话,还让奴婢……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让您……让您心里有个准备。”
崔鶯鶯的心,在这一刻,感到从未有过的悸动。
那些深埋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思念、担忧、期盼与委屈,在这一瞬间让她浑身都发起抖来。
数年来的等待,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日夜,那些对著月亮说的悄悄话,那些绣坏了又拆、拆了又绣的鸳鸯帕……
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没有忘。
他没有忘记自己。
他真的……来娶她了。
巨大的喜悦几乎要將她淹没,让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鬆开丫鬟的手,微微仰起头,努力不让那即將夺眶而出的泪水流下来。
良久,她才稳住心神,急忙再次问道:“阿爷……他还说了什么?”
“阿郎只让老奴传话,让您安心备嫁,別的……什么也没说。”
前来传话的丫鬟恭敬地回答。
崔鶯鶯轻轻摆了摆手:“我晓得了,你下去领赏吧。”
待那丫鬟欢天喜地地退下,贴身侍女小铃鐺才敢上前,一双大眼睛也早已红得像兔子。
“恭喜小娘子,贺喜小娘子!您终於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奴婢就知道,刘靖他一定不会负了您的!”
崔鶯鶯却吸了吸鼻子,强行压下眼中的泪意,猛地扭过头去,用一种带著浓浓鼻音的傲娇口吻哽咽道:“哼!那个负心人,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