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三书六聘,三书为证,六聘为礼,方为明媒正娶。这聘书、礼书,是万万省不得的。
“其二。”
刘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红纸,递了过去:“这是我与鶯鶯的生辰八字,还请先生费心,为我二人推算一个良辰吉日。”
杜光庭郑重地接过红纸,他看了一眼,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主公放心,此事关乎主公福祉,更关乎我等基业之气运,贫道定当竭尽所能,寻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之日!”
杜光庭將红纸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躬身一礼。
“主公大喜,亦是我等之幸。贫道这就回去开坛卜算!”
他言罢,便急匆匆地告辞离去。
刘靖望著杜光庭远去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他知道,杜光庭此刻定然是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要回到那座耗费了他一年心血的司天台。
歙州城外的一座山峰,一座高塔在夜色中巍峨耸立,直插云霄。
高塔大半的身躯,都隱於云雾之中。
它並非寻常的佛塔或烽火台,而是刘靖刺史一年前下令建造的司天台,如今已然竣工。
老石匠张三,曾是参与司天台基座垒砌的工匠之一。
每当夜幕降临,他总会带著孙儿,远远地眺望那座高塔。
“爷爷,那是什么?”
孙儿指著塔顶,好奇地问。
“那是司天台。”
张三的声音带著一丝自豪与敬畏:“是天上的眼睛,也是我们凡人安身立命的根。”
他永远记得一年前,当杜先生带著图纸,站在那片空地上,指著天空,说要建一座“能与星辰对语”的高塔时,所有人的震惊。
那司天台,高约十丈,共分三层。
最底层是基座,以歙州本地最坚硬的青石巨岩垒砌而成,每一块石头都重达千斤,由数百名工匠耗时数月才打磨平整,堆叠起来,稳如山岳。
第二层是塔身,以青砖筑就,飞檐斗拱,雕樑画栋,每一片瓦当、每一处彩绘,都精雕细琢,虽是观星之用,却也气势恢宏,尽显大唐遗风。
塔身四面开窗,窗欞上刻著古老而神秘的星宿图,白日里阳光透过,便在內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夜里则能透过窗户仰望星空。
最顶层,是一座宽阔的露台。张三曾有幸被特许登上去过一次。
那感觉,仿佛站在世界的尽头,伸手可摘星辰。
露台之上,安放著数件精密的青铜浑仪、简仪等天文观测仪器,那些铜件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泽,刻度精微,齿轮交错,复杂无比,皆是杜光庭亲自督造,耗费工匠心血无数。
杜先生说,这些仪器能精確测定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跡,推算节气,校正历法。
“杜先生说了,有了这司天台,我们歙州百姓的历法,就能比別的州县更准,春耕秋收,再也不会误了农时。”
张三摸著孙儿的头,眼中闪烁著光芒。
如今,这司天台已然竣工,它不仅是歙州观测天象、制定历法的重地。
在百姓心中,它更象徵著刘靖刺史“奉天承运”的合法性,以及他对这片土地和百姓的承诺。
它沉默地矗立在那里,日夜不休,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片乱世中的小小天地,正被上苍所眷顾。
刘靖的目光越过窗欞,投向城郊那座高耸的塔影。
夜色渐浓,司天台的顶部,隱约可见几盏灯火亮起,那是杜光庭已然开始了他的“天机推演”。
在星光之下,杜光庭定然会一丝不苟地为他与崔鶯鶯推算那独一无二的良辰吉日。
刘靖相信,有杜光庭在,有这司天台为证,这桩婚事,必將得到上天的眷顾。
同样。
亦能为他刘靖的宏图霸业,再添一份“天意”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