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对这个新奇的词汇感到不解。
“不错。”
刘靖耐心地解释道:“试想,当我们的邸报发行百万,人手一份时,若是有绸缎庄想让全江南的妇人都知道他家新到的苏绣有多美,该当如何?若是有酒楼想让天下豪客都来品尝他家的美酒,又该如何?”
林大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们……他们可以在邸报上扬名!”
“正是。”
刘靖点头讚许,“他们想要扬名,便要付钱。这笔钱,就叫『告身费』。有了这笔钱,我们便可以採买更多的纸张,僱佣更多的印工与发行之人,甚至可以降低邸报的售价,让最穷苦的百姓都能买得起。”
“我们的邸报越广,『告身费』便越高;『告身费』越高,我们便越有钱款去让邸报更广。如此循环往復,生生不息。”
他將那张样纸递迴给林婉:“届时,任何效仿者,在我们面前,都將如螳臂当车。我只需略微降低『告身费』,便能断其財路。”
“或是提升邸报的印製水准与內容,便能夺其读者。这盘棋,从我落笔写下『邸报』二字时,终局便已註定。”
“你不必担忧,放手去做。钱粮方面,府库会全力支持。”
“属下……遵命!”
林婉躬身一揖,郑重地退了下去。
窗外的喧闹声愈发鼎沸。
“刺史,吉时已到。”
门外,传来亲卫都头雄浑的提醒。
刘靖收回思绪,最后望了一眼舆图上丹阳的位置,转身走下楼,向府门行去。
府门前,人头攒动,鼓乐齐鸣。
作为此次迎亲使团正使,被选为儐相的吴鹤年早已等候多时。
正常而言,如此大婚,本该是由刘靖这个新郎官亲自前往丹徒迎亲,以示对崔家的最高敬意。
但如今歙、饶二州初定,內外皆有隱患,他身为一方之主,一举一动都牵动著无数人的目光,自然是没法亲自离境前往的。
这种情况,在乱世之中並不罕见,唐时便早有先例。
若新郎不便亲迎,便可委託一名未婚的好友担当“儐相”,代为迎亲,礼数上同样周全。
只是刘靖麾下心腹好友不多,施怀德与张贺早已成家,膝下皆有儿女,不符合“未婚”的条件。
数来数去,这个人选最终落在了吴鹤年身上。
不同於施怀德与张贺早早成家立业,吴鹤年的人生轨跡可谓清奇。
他早年不是在山中当和尚,就是在观里做道士,一心寻仙拜师,访遍名山大川,至今仍是个孑然一身的光棍。
如今,他虽然在刺史府任职,却依旧没有半点成家的心思,反而將早年寻仙问道的热情,全都转移到了外丹之术上。
每逢休沐之时,他便雷打不动地往城外的司天台跑,缠著施怀德与煢煢子,討教学习那玄之又玄的外丹之法。
外丹之术,说白了就是个无底的吞金巨兽。
吴鹤年那点微薄的俸禄,几乎是左手刚领,右手就全变成了炼丹炉里的青烟。
到头来,还得厚著脸皮,时常找刘靖这个主公借钱周转,才能维持得了“修仙”的体面。
看到他的瞬间,即便是素来沉稳的刘靖,嘴角也不禁微微抽动了一下。
眼前的吴鹤年,模样实在太过……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