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也不敢相信。”
录音师的声音透着虚弱,“弗洛雷斯对着鳞人音乐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他每年都会花时间去鳞人聚集的城镇、村落游访,想要了解鳞人的文化和信仰。”
“但我们都知道,除了永昼之外的信仰都是异端,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个秘密,弗洛雷斯苦于没有人可以与他交流共同的兴趣爱好,于是开始寻觅和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此期间,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喜欢研究特殊民俗的剧作家协会。”
“剧作家协会?”
录音师点了点头,“那个组织的成员都是热衷于编写、创作戏剧的作家,他们和弗洛雷斯一样热爱‘异端文化’,甚至以那些信仰为蓝本创作了很多奇幻故事。”
“弗洛雷斯对那些故事如痴如醉,像疯了一样扑在书堆里,以至于一个月前安排好的录音工作也忘记了,而正是因为他的缺席,我才去了他的房子,想要将他带回公司上班。”
“那天,他刚打开门便十分亢奋地对我说,‘安迪,我正在参与书写一部真正的史诗’。”
“他带我走进客厅,我清楚地记得,唱片机里播放的正是那首《记忆的弦乐》。”
“在那首雄浑的复调音乐中,我听到弗洛雷斯说,剧作家协会的所有成员都在参与一部电影的拍摄,仅仅是创作剧本的编剧便高达二十六位。”
“二十六个?”周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什么剧本需要二十六个编剧?”
安迪摇头,“我至今没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记得弗洛雷斯说,他们正在计划拍摄整个世界的现在和未来。”
“而他在那个剧组中正是负责配乐的工作。”
“弗洛雷斯给我看了剧本的最后一幕,那一幕场景是一座海滨城市,垂暮的英雄、蛰伏的阴谋家、从深渊归来的复仇者,都在那里集结,在剧本的末尾,英雄挥剑,粉碎毒蛇的阴谋,与复仇者同归于尽。”
“弗洛雷斯说,总导演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他希望为剧本书写一个大团圆的结局,然而编剧们却把男主角写死了。”
“但男主的死是主线故事发展的必然,强行让他活下去会破坏故事的逻辑,二十六个编剧都因为无法解决这个麻烦而感到头疼。”
周祈问他,“之后呢?‘那件事’指的是什么?”
安迪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弗洛雷斯家离开一个月后,他主动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为那部电影创作的乐曲终于完成了,邀请我到他家里聆听他的演奏。”
“我对他一个月前的表现有些‘恐惧’,但出于好奇心,还是准时到达了那栋建筑。”
“那晚,弗洛雷斯穿着他出席各大典礼时才会换上的正式装束,坐在钢琴前为我演奏乐曲。”
安迪捧着手里的水杯,颤抖着喝了一口,“直到现在我还会后悔,如果当时没有接受邀请、或者干脆没有接到弗洛雷斯的电话就好了。”
“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状态聆听的那场‘演出’,像是在做梦,又像是昏迷,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看到一座由黄金砌成的宫殿,它好像存在于我的眼前,又好像存在于我的意识之中,伸手似乎就可以触碰到它,但又好像永远也无法真正的靠近。”
“恍惚之中,我听到乐曲的声音,那一道道音符像是细线一样穿透我的耳膜,钻入我的头颅,我好像能看到自己过去的全部,甚至包括我还没有出生、没有被孕育出人形时的记忆。”
“那是一种惊恐的窒息感,头很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孕育、孵化,然后要扎破我的头皮从中飞出来。”
“但即便是要窒息而死,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是亢奋的,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能控制自己的眼皮,我睁开眼,看到了我这辈子永生难忘的画面。”
录音师双目无神,怔怔道,“我看到,弗洛雷斯的脸上长满了紫色的眼睛,密密麻麻,像蜂巢一样。”——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
第200章咆哮兰都(八十二)
唱片的录制因为录音师临时状态不佳而被迫取消。
据安迪说,在聆听了弗洛雷斯为那部电影创作的乐曲之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又是如何回到家中。
夜晚的梦中,乐曲的声音仍在他耳边挥散不去,如同魔鬼的低声吟唱,反复折磨着他的思维。
接连经历了一个月的噩梦之后,安迪终于鼓起勇气联络弗洛雷斯,想从他那里知道真相,但接电话的那位女士,据说是弗洛雷斯的女儿,她告诉安迪,在为他演奏过乐曲后的第二天,弗洛雷斯就因为精神失常被送去了疗养院。
“你们怎么看?”
埃尔维斯让人将录音师送回家中休息,带着周祈和帕尔瓦纳来到自己的休息室内。
“音乐也是信息的载体,安迪先生在聆听乐曲时接收到了太多的‘灵’,被其中的信息裹挟,出现了受到污染、理智降低的症状。”
听周祈这么说,埃尔维斯“啧”了一声,“谁问你这些常识了?安迪描述的幻觉,黄金宫殿、长满紫色眼睛的男人,还有所谓的剧作家协会和导演,这明显就是我们在找的那个‘诺登斯’。”
“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对面的“男女”身上转移,“你们不觉得他说的海城、毒蛇的阴谋、深渊归来的复仇者,以及与复仇者同归于尽的英雄,这些东西听起来有点耳熟吗?”
周祈的关注点集中在黄金宫殿和紫色眼睛男人身上,一时没太注意埃尔维斯说了什么。
“什么?”
男明星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