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多想,那边才坐下的女子又有了动作,她一手撑在颊上,好奇地看了过来:“你们是哪来的?之前未在船上见过你们。”
雁萧关收回不知何时又看向明几许的视线,道:“我们是去往交南的行商,无意撞见海盗,得恩公相救……”
夜明苔打断他的话:“恩公?”
她的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细看甚至能瞧出眼里的荒唐之意。
容三桂又自干了一碗酒,一抹唇角:“正是我。”
夜明苔的眼神在容三桂和雁萧关身上来回看了几圈,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看向桌案上与其他案头截然不同的小巧酒壶。
她将酒壶端到鼻前闻了闻,眼睛一亮:“这酒倒是与交南的不同,我也尝尝。”
她一人说得高兴,做得自在,其他的海盗却是有些如坐针毡的意味。
她虽是女子,饮酒却很是豪爽,直接将壶口对准口边,饮了一口,放下后叹道:“这酒我喜欢。”
到的这时,她似乎才察觉气氛有异,看了一眼周遭的海盗,她挑起眉:“诸位怎么不喝了?莫非是我扫了诸位兴致?”
容三桂面颊抽动两下,没有说话。
就在气氛将要变得僵硬之时,雁萧关端起了酒碗,笑道:“相逢即是缘,我敬姑娘。”
夜明苔端起酒壶与他隔空相撞:“爽快!干了!”
说完,她竟当真一口气将手中那壶酒饮了个干净。
要知道酒壶虽小,可里面的酒也有近半斤,酒量稍弱的男子喝完后都不一定能保持理智,可夜明苔却面不改色,像是一口饮尽的只是寡淡无味的白水。
雁萧关当即赞道:“姑娘好酒量。”
夜明苔将酒壶扔开,也不管有没有砸到一边的海盗,径自伸手想要拿过容三桂案头的酒壶。
蓦地,一双大手盖在了酒壶上,容三桂沉声道:“这酒是这位……”
直到这时他才想过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雁萧关的姓名,以此也能看出容三桂根本没将雁萧关放在心上。
他蹙眉往雁萧关看过来,雁萧关识趣道:“我名关萧。”
容三桂蛮不在意收回视线:“是这位关公子送给我的,我都还没好好尝尝味道呢。”
在夜明苔面前,他倒是没有“这小子”这样称呼雁萧关,换了个更客气的称呼。
夜明苔可不知道前事,也不在意,只冷笑一声:“可本姑娘就是想喝,这可怎么办?”
两人同握一只酒壶,双眼对视,视线交错间几乎要有闪电炸裂。
陆从南悄悄凑近雁萧关耳边:“这两人怕是有仇。”
不需要他说,雁萧关当然也明白,更何况眼前形势又有变化。
“你还待如何?不就是伤了你那哥哥吗?”只见容三桂空着的手一拍桌案,“都说了,乃是无意为之,更何况,先前在买韩翼面前,我手下已同你赔过罪,你还待如何?”
夜明苔美丽的面颊上布满寒意:“我哥受的伤,我让他百倍偿还。”
容三桂怎么可能轻易如她的愿?若是轻易被一个娘们唬住,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只是让他将夜明苔打杀出去也不能,她的夫君可是买韩翼,他现在则是买韩翼手下大将,就算他再疯,也知道要给买韩翼一丝薄面。
他眼里怒气横生,却生生压了下来:“你别仗着得买韩翼的宠便肆意妄为,小心哪天失宠,那时你看旁人还会不会忍让你?”
两人之间一触即发。
蓦地,明几许起身,没有上前帮忙,却轻移脚步,走向了雁萧关这桌。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动作,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明几许扮起女子来可比陆从南得心应手,一举一动都带着女子的柔媚风情,只见他脚步轻移,到了雁萧关案前后,指尖伸出,探向案上的酒壶。
眼波流转间,他微微俯身,隐在发间的珠钗轻晃,叮咚作响:“这位公子,可否割爱?”
他的声音婉转悠扬,比之在天都时只有些许差异。
陆从南眉尖一动,眼微微瞪大——他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就连游骥也忍不住愣了一愣。
听着耳边比女子还动听几分的声音,雁萧关耳廓微动,咳嗽一声:“姑娘随意。”
这番对话让剑拔弩张的夜明苔和容三桂停下了争执,俱投来诧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