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如常,可厅内众人望向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畏惧,能当机立断手刃献策之人,这份果决狠辣令人心惊。
明几许恍若未觉周遭异样,随意把玩着手中茶盏,至于雁萧关却是早习惯了他这般雷厉风行的性子,神色未改,只抬手轻敲桌面示意众人回神。
雁萧关目光扫过议事厅外隐约晃动的人影,转头看向明几许:“我看你带了不少人来。”
明几许闻言扬起眉梢,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过了一夜,王爷难道还没将人……”
话音戛然而止,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杯沿,故意吊人胃口。
这人是逼不得的,雁萧关不知从哪生出的笃定,竟坦然点头:“是还未清查他们,请明少主详细说说?”
明几许却故意不接话,扬声朝门外喊道:“绿秧!”
门外原本百无聊赖晃悠着的绿秧闻声探出头,清脆应道:“哎,少主。”
明几许抬了抬下巴:“将人带上来。”
绿秧脆生生应了句“好嘞”,转身小跑着去了,脚步声在回廊上渐渐远去。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绿秧领着几人踏入议事厅。
明几许倚在凭几上,指尖敲了敲案几,漫不经心道:“王爷可知夷州与赢州接壤,我来赢州前,特意回了趟夷州。”
他扫过被绿秧领过来之人略显拘谨的神色,轻笑一声:“这些人原是朝廷官员,犯了事被流放到交南,运气好,活下来了,倒个个有些真本事。有擅农业的,有精于治水的,还有几个能工巧匠。”
厅内众人露出惊讶之色,雁萧关眸光微动,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
明几许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继续道:“他们嫌夷州蛮荒,我是蛮人血脉,不愿为我做事,换作旁人,怕是早动了杀心,可我懒得动手,此次想起他们,觉得这些人留在夷州也是埋没。”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雁萧关身上:“治水那位,我专程跑了一趟夷州偏远村落,同他说了赢州之事,他们不愿帮我,却未必不肯帮朝廷册封的王爷。”
说罢,冲雁萧关挑眉一笑:“王爷这赢州,往后怕是要热闹了。”
雁萧关望着明几许眼底若隐若现的狡黠,喉头滚动,片刻后溢出一声低笑:“多谢你这份心思。”
他的目光扫过厅内局促而立、满面沧桑的旧朝廷官员,又落在明几许随意搭在凭几上的手:“无功不受禄,你想要什么?”
明几许闻言挑眉,身体前倾逼近雁萧关,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王爷这话可就生分了。”
话音未落,他忽地伸手拍向雁萧关的肩,掌心大剌剌地搭在对方肩头没收回。
周遭神武军队主齐刷刷投来目光。
“我不过借花献佛送个人情罢了。”明几许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将雁萧关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在众人屏息间故意停顿。
一旁的队主们面面相觑,突然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几个胆大的你给我递个眼色,我还你一个表情,挤眉弄眼间仿佛已参透了什么隐秘。
明几许慢悠悠开口:“我暂时还未想到,待得我有需要,自会同王爷交代。”
雁萧关微微一怔,旋即颔首承诺:“成。”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雁萧关将目光转向人群中那位治水之人:“听闻先生在水利之道上造诣颇深,不知对此次山上、河道水患,可有见解?”
被点到之人微微躬身,沉声道:“王爷,草民在来的路上已见得河道淤塞严重,且此段河道未修建堤坝,若不及时整治,再过两日,雨势不歇,怕是……”
“光说不练假把式,不如现在就去河边看看。”明几许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插话,不等人回应,便已起身朝门外走去,“正好让各位开开眼,瞧瞧咱们这位治水先生的真本事。”
众人心急如焚来到河岸。
浑浊的河水裹挟枯枝败叶奔涌而过,水面几乎漫过堤岸,那位名为张江的治水先生蹲下身,仔细查看土质与水流走向。
片刻后,他起身道:“王爷,此时贸然建堤并非良策,但河道需深挖拓宽缓解此次水患,待雨歇后再修建几座水闸调节水量。”
他躬身请示道:“草民在朝为官时,曾主持修建过类似工程,若能调用足够人手和材料,三个月内可初见成效。”
雁萧关神色一喜:“建好后,日后我们是否便可不受水患所扰?”
张河显然对自己的本事很有底气,片刻不犹豫:“是。”
第139章
接着,张河站起身,仰头望了望翻涌的云层,他不仅善治水,也擅长观测天气变化。
片刻后,他神色笃定道:“再过一日雨势便能停歇,之后可立即动工。”
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当即决定趁此间隙观察山间水势,反正全身早已湿透,也不在乎再多淋片刻雨。
一行人登上山头,负责注意山势的神武军浑身湿透,早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