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著今年攒下银钱,找个神婆给瞧瞧,可这天公不作美。
再如此下去,休说攒钱,怕连肚子都要吃不饱了。
姜承寿身为一家之主,自是无时无刻不为姜家思虑。
等他再回过神时,却见一家人正走在一条崎嶇小道上,乾枯的草梗不时戳在他粗糙的脚腕上。
“老大,怎么走的这条道?”
姜家老大姜正乾闻声,回头道:“爹,这条路也通,这不是小妹怕人吗,走这路,遇不上別家的人。”
姜承寿转头望去,隔著一条山沟,另一边的大路上火把匯成长龙。
再回头看看后面,妻子正搀著小女儿,勉力跟隨。
姜承寿嘆了口气:“那便走这路吧,这村正也是不近人情,也不知道体恤一二。”
姜正乾回道:“莫说体恤,村正说是连日大旱,特意去问了天师,是有人触怒神仙,降下灾厄,今夜请神告罪,全村不论老幼都要去,不去便是不敬,他专程来咱家,就是怕小妹不去。”
“罢了。”姜承寿摆了摆手:“只要消了这旱灾,对谁都是好事,走吧。”
姜家人说话间,正经过虎山南侧山脊。
姜承寿忽然感到一阵难得的凉意,紧隨著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隨即肩上一沉。
他下意识扭头看去,竟在火光中看见一道虚影,近在咫尺。
姜承寿脚下不停,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又一无所获,身上那股凉意也转瞬即逝,地面的燥热再度蒸腾起来。
再走不远,便到了山神庙。
庙里已经聚满了人,姜家人停在庙门外,正与邻居的刘家人遇上。
姜承寿朝刘家人打个招呼,拱了拱手。
小儿子姜正浩则不然,他与刘家的老么刘恆,向来不和。
耳听姜正浩朝著刘恆“哼”了一声,瞪著对方。
今夜村中要办大事,姜承寿怕起了爭执,忙想让姜正浩乖觉些。
却见那刘恆一反往常,眼睛骨碌碌一转,露出个坏笑,毫不计较,跑进了庙里。
姜承寿心下一松,见庙里此刻已经人满为患,便带著姜家人挨著庙门,就地跪下。
不多时,村正便站在神殿前,面朝一眾村民朗声开口。
“诸位,近几个月,这虎山一带,老天爷滴水未降,我替大家去镇上问了天师,乃是有人触怒仙人,今夜特向仙神告罪,以祈宽恕……”
隨著村正一番主持,便有两个汉子,头戴兽首,赤膊涂满符文,腰缚红巾,各拿著一把鹰羽扇走到前面。
二人面朝神殿,开始跳起舞来。
每跳一段,两人都会一同將扇子指向神殿台阶处。
姜承寿伸长脖子看去,见那里还跪著一人,却是方才在门口见过的刘恆。
隨著那两名请神使不断跳动,刘恆的身子也在隨著他们节奏,不时抽动。
如此往复数次,当扇尖不知第几次指向他时,刘恆忽然全身抽搐,接著仰头朝天,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狰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