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为了寻青焰才去取的引路符,当时因为没有与她同源之物,未能派上用场。
而现在,他有了。
这是现在找到青焰唯一的指望,他决不能放弃。
可是,白烬也曾将这灯芯放在心间,也许时间更长,因此她的气息也附于其上。所以,为避免干扰,必须要去除她的气息。要消除某个人的气息,最有效的办法是“淬炼”,这非锻造武器时的淬炼,而是一种法术,在短时间内用极强的灵流持续冲刷,即可以彻底去除上面的气息。
钟玄朔攥着燃犀照,掌心的汗微微发黏,就好像那天她留在他手心里的干涸的血。心里一阵钝痛,但随即被他强压下去。
这最后的东西,也注定要毁掉。
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就是为了毁灭。
这次他没有犹豫。燃犀照悬于他身前,抬手,灵流如疾风骤雨浇灌于其上。二者相撞,擦出奇异的光。
钟玄朔盯着这光,犹如当时盯着毁灭灵溯派的魔火。他盯得太专注,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某个极限——
左手控制灯芯悬于半空,右手又分出那样强劲的灵流。他在同自己对抗,更不必说灯芯上还有他的一缕魂魄,那道神魂之力所迸发出的抵抗之力几乎与他全力一击不相上下。稍有差池,他就会被他自己的这三道力量撕扯碾碎。
“啪嗒。”燃犀照落于地上。
钟玄朔神情恍惚,收力稍有不及时,左手手臂如遭巨石重击,“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灯芯上的神魂之力已完全不受他所控,在他撤力后将他震飞,他整个人撞到山洞石壁上,又落到地面,喉咙一股腥甜,一丝血随即从嘴角溢出。
他看到自己滴落地上的几滴血,竟是笑了。
这才对。这样的痛才对。
但统共也就流了这么几滴血——不够!还是不够!
是这个意思吗?——要想达成心中所愿,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怎么只拿这么点!要拿便全部拿去!要想多少就拿多少!
总归已经杀死了最初的自己、又背叛了后来的自己,剩下的这个自己,不过是一具躯壳!
全都拿走吧,我不需要。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的臂骨已从中间裂开,他随它无力地垂着,用另一只手拾起燃犀照。
黑色帛片悬于半空,他举着燃犀照靠近。
无数双黑色的触手从帛片中伸出,水蛭般缠上燃犀照,渐渐地完全包裹住它。灯芯完全是黑色的了。
他将引路符的指示罗盘调出来,上面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盯着它看,视线好像要将之熔穿。
四周静得骇人,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息有一刻钟那么长。
空空如也的圆环好像在嘲笑他,因为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这嘲笑要持续多久才会将他逼疯。
或许他现在已经疯了,否则为何他会在此处和一个圆环僵持?
忽然,圆环上的某处,倏然变成了黑色。
心跳好像停止了,他盯着那块黑色,拼命想确认,这不是他的幻觉。
直到盯得双眼干涩,眼眶仿佛要裂开,他看到那黑色的方块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这近乎错觉的颤动却如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向他打来,打得他浑身刺痛,也将他打醒。
身体裹着一层冷汗,冰寒湿冷,内里却有烈焰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