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玺克坐在他的工作室里,戴着橡胶手套和口罩,用短刀把沙蒙骨朵的脸皮卸下来。
玺克的工作室在废弃的小教堂里,这里以前拜过什么神,玺克不得而知,如今只留下几幅斑剥壁画还留在墙上。教堂只有一层楼,一间房间,本身是狭长型建筑,还有三角形的尖尖屋顶,曾经有过的铅板和玻璃现在全都换成皮革。教堂一楼地板已经塌进地下室里了,因此玺克进来还要先往下跳,才能踩到地面,出去也要爬梯子。
他现在坐着的地方,四面是石砖墙和放着玻璃瓶的木头架子,脚下是干燥的泥土,往上大约半层楼的地方,墙边有地板残片水平伸出墙上,再上去才是教堂的地面建筑,石化了的木头梁柱表面长满白色尖刺,撑住这栋古老的房子。
这栋房子曾经几度易主,几任主人都在里面留下了保护建筑物的法术,因此即使屋内地面低于地表,也没有下雨时淹水的危险性,下雪时里头还能保持一定的温度。
玺克左手边放着一个铁盆,里头有灰色的雾团团转。右手边的矮桌上排着一排玻璃罐。他和沙蒙骨朵面对面,一人坐一张椅子。玺克两手都在沙蒙骨朵脸上忙碌,这个姿势乍看之下会以为他是在为沙蒙骨朵做脸部保养。
但是几刀之后,沙蒙骨朵的脸皮连带大半肌肉都给玺克卸了下来,像是破碎的头套。玺克一甩手把脸皮扔进铁盆中,灰雾一转,脸皮就消失了。
他把沙蒙骨朵的眼睛、舌头、牙齿都扔进不同的罐子里,把脑壳打开,用长勺把大脑清干净。
“你想把我怎么样?”玺克听见沙蒙骨朵的声音这么说。
“闭嘴,你只要听命令就好。”玺克边说边把长勺放进灰雾里,让灰雾吃掉腐败的脑浆。“躺下。”玺克下令。
沙蒙骨朵听令站起,再躺在地上,玺克从他下巴处一路往下割开皮肤,清空他的脏器。
“你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肠子还没烂?”沙蒙骨朵的声音再问。
“一些可以让我工作轻松的药。”玺克说。他从沙蒙骨朵的肚子里清出一点能用的东西,扔进另一个罐子里。然后他把里面的腐水吸干,塞了一大团浸过药的破布到沙蒙骨朵肚子里,再缝合起来。
接着玺克从大箱子里拿出一个铁面具。这个面具是前后两片合起来的,戴在头上时整个头颅都会被包住。铁面具以抽象方式制做成传说中似人魔物的脸。嘴一直咧开到耳际,立体雕刻的舌头半吐出来。眼睛大如茶杯,眼球涂成鲜黄色,中间一个小黑点。一条又一条红色和黄色的颜料沿着肌肉线条分布,强化视觉效果。头部两边各有一只羊角向上伸。
玺克不知道这个面具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但肯定不是给活人戴的,因为上面没有开眼睛、鼻子和嘴巴的洞。这可能是哪座坟墓里的陪葬品。
玺克把面具绑在沙蒙骨朵头上固定,再用祭刀喷火烧熔焊锡,把前后两片面具焊接在一起,确定面具绝对不会掉落。
玺克又拿出一张长满鳞片的魔兽皮,直接用长针就缝在沙蒙骨朵的皮肉上,线穿过骨头固定。把它脖子以下的部分都包起来。
“你的手艺很差。”沙蒙骨朵的声音说。
“少啰嗦。”玺克骂,他可不想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分心戳到手,会生奇怪的病。
“啊,是的,我王,我不会啰嗦,但是你难道不想听听一具尸体最后的忏悔?”沙蒙骨朵的声音继续说:“我已经很明白了,偷袭你的朋友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
“黑夜王者啊,你能不能停止这种愚蠢的玩笑?”玺克用针在沙蒙骨朵腿上连续刺出七个准备穿线的洞。
沙蒙骨朵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开始笑,笑声刚开始像是闷在嘴里,慢慢才释放出来:“喀喀喀格格格嘎嘎嘎啊啊啊——”
“如果你那么想说话的话,我问你一个问题。”玺克边说边把沙蒙骨朵手脚上的皮肉都卸下来,把钢铁做成的爪子镶在骨头上:“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你把许多人从那个世界拖回来,自己却没去过那个世界?”沙蒙骨朵的声音说。
“我命令你回答。”
“不记得了。你在那里就会忘记这里,在这里就会忘记那里。如果你想起来,你就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里。”
“又是这个答案,所有人都在地狱里串好供了吗?”玺克摇摇头。他问过的每个死者都这么回答。
“说不定我和别人串过供,只是我忘了……”沙蒙骨朵的声音在玺克旁边呢喃,声音来源前后打转。
“算了,你闭嘴。”玺克说,用力把一组尖锐的爪子卡在沙蒙骨朵的手骨上。
“是,我王。”沙蒙骨朵每个音都稍微拉长,带着嘲讽性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