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辩方放弃自己的权益,本庭将就控方和陪审员的判断做出判决,辩方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辩方代表大声说。捷薏丝不停的发抖。
“本庭宣判,由于企图纵放人材、藐视教团、对神不敬……”蜜姷院长背出在刚刚的过程里新加在捷薏丝身上的所有罪名:“本庭判处捷薏丝.吴捺夫,死刑!”
法庭内爆出一阵几乎可以掀翻屋顶的欢呼,蜜姷院长必须非常用力的敲法槌,才能把叫好声压下来:“那么,由于黑夜王者的慈悲,本庭允许被告上陈述席做最后忏悔。”
捷薏丝终于可以站上陈述席了。她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玺克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左脚骨头断了,完全没有做处理。
她拖着一只脚,只用一只脚跳着,艰难的往陈述席移动,没有任何人出手帮她,包括那个在“黑夜教团审判规则”里载明了,应该负责维护她权益的“被告代表”也只是坐着不动。捷薏丝好不容易才走到台前,用两手撑在桌面上减轻脚的压力。她气喘吁吁,汗水一点又一点的掉在台上。
蜜姷院长敲了两下法槌,制止旁听群众的嘘声。
“我,不觉得我有错!”虽然身负重伤,捷薏丝的声音却宏亮得可怕,就像是把她剩下的每一滴生命都耗尽,去发出这样的声音。
“就算你们处死我。”捷薏丝说:“也改变不了良知的声音。”
“你们要消灭我说过的话,放大你们的声音。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善良变成邪恶,邪恶变成善良。你们终究会失败,你们会在煎熬中等待那一刻到来。
“你们做过的所有事情,没有一件会消失。每一个亡灵,都会纠缠你们直到地狱深处。”
蜜姷院长一敲法槌,冷声说:“我们不需要一个缺乏良知的人,来告诉我们良知的事情。”
给捷薏丝的嘘声爆炸般的响起。没有任何人看起来像是受到煎熬,没有人看起来像是在担心受审判。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良知。
在宣布处刑方式之后,蜜姷院长大喊:“退庭!”
全场再次起立,送她离开。
捷薏丝仍然站在陈述席上,两个教师走上前,粗鲁的用铁链绑住她。玺克从坐位上站起来,不经意的和捷薏丝四目相对。捷薏丝紧抿着嘴,只看了玺克一眼就被教师拖走了。她的眼里有一种和火焰相反,却同样强烈的感情。
之前玺克总是不能解读她眼里的涵义,但是这次在半秒钟的时间里,玺克读懂了她的眼神:那是“失望”。
一名教师走到玺克面前,对他伸出手,什么都没说。玺克知道他要的是什么,那是惯例了,在审判开始前他就准备好了。他直接从包包里抽出一瓶他亲手制做的魔药交给他。那个人拿到药之后,扔下一句:“感谢您的协助。”就走了。
法院顶端的钟响了十二声,宣布又将有一次死刑。
玺克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才走回东塔,每次参加完审判总是会这样,恍恍惚惚的。他觉得恶心,也觉得呼吸困难。这些症状当他还在法院内的时候不会出现,但是等他往自己的地盘走,就会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在路边的残存墙基上坐下。他打开腰包,拿出自己调制的药灌下肚。呼吸顺畅许多,却无法驱散不舒服的感觉。
他坐在比膝盖矮一些的墙基上,两脚弯曲打开,手肘放在大腿上,垂下头,眯眼向着地面,喘气。今晚没有月亮,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却看见自己吐出的气渐渐变成白色发光,那些光里浮现出一张又一张扭曲痛苦的人脸。玺克抬起头,看那些人脸朝着天边飘去,逐渐消散。许多说话声从黑暗中浮现,玺克一句也听不懂。
很多双脚穿着破损的鞋子走过,明明没有遮蔽物,玺克却看不到他们的上半身。有人在拉他的头发,扯他的衣袖,但是玺克很清楚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闭嘴。”玺克说。
那些人却更靠近他了。
“闭嘴!”玺克低吼。
那些人一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消失无踪。
玺克用力转头,咬牙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说话声。
他站起来,拍拍长袍上的尘土,像是要逃离什么一样,快步跑回东塔去。
回房间的楼梯才爬到一半,玺克听见楼上传来咚咚咚的下楼脚步声,抬头看到舒伊洛奴喘着气,站在他前方的楼梯上。
玺克这才想到,这个时间舒伊洛奴已经下课了。
舒伊洛奴的眉毛往下压,眼睛睁大,担忧全写在脸上。玺克知道那不是为了自己而有的担忧。他继续往上爬,想从舒伊洛奴旁边通过,但是舒伊洛奴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就像刚刚纠缠着他的那些不存在的人、那些亡灵一样。
“捷薏丝怎么样了?”舒伊洛奴着急的问。
“判死刑。”玺克冷冷的说。
“没办法上诉了吗?不能救她吗?”舒伊洛奴再追问。
“不能。”玺克说,然后就准备继续往上走。
舒伊洛奴再次拉住玺克,这次她顿了一下,看着玺克的眼睛,睫毛不断颤动:“你有试着救她吗?”
玺克深吸一口气。
“你有替她说话吗?帮她想办法脱罪?你有用尽一切手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