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后,心魔劫里,祝阙提着刀看着面前倒下去的南朝,刀尖上的血滑落地,倒下的人又站起来。
下一次,死去的是祝阙,如此反复,心魔境里生生死死。
多少次了?他疲倦了,于是问自己杀自己的原因。
对面的红衣男人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祝阙放下刀,他也放下。
那人黑色外甲上有或深或浅的伤痕,唯手中白枪光洁如新,流光映在祝阙眼中,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将军,两张如出一辙的脸实在分不出差别。
“呵。”我即便杀了你,赢了你又有什么用呢?他喜欢的又不是我,我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意思。”祝阙丢了刀,对南朝喊,“你是飞鸿吗?”
那人手中白色长枪舞动,红色灵力振动时化成高飞的鸟落地炸出千万条细羽,祝阙一掌抵过去:“装得挺像的。”
“你装得这么像,陛下会信吗?”他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你替我去金都,如果能让陛下相信你,这具身体我们一起用。”
所有的修士遇心魔都急于除之后快,哪有人这样做,把身体交予心魔掌控不就等于自裁?
“到时候白日你出来上朝,晚上我陪苻越就寝。”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对面的心魔却不干了,长枪带火,枪枪致命,祝阙见状一笑:“唉,别急嘛,你一急就不像他了。”
心魔是修行路上的阻碍,但能让我看清自己,可么你究竟是因为我嫉妒南朝将军而生出的心魔,还是不想让我继续沉溺于苻越的心魔?
祝阙手中的剑变成银色长枪,他看向对面的东西,那心魔面目狰狞,早已看不出是祝阙还是南朝,他不再犹豫,一枪随心贯穿心魔心脏。
血泊中的脸变成苻越的,祝阙闭上眼没有施以怜悯,他看了麒麟心一眼,还是没有咽下去。
他既然选择一条路,就会一直走下去,祝阙想,我将在名为苻越的道上越走越远,这次不会有丝毫怀疑了。
念头通达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明道破境的声音。
等等,这是什么?
破碎的心魔飘出缕缕光线裹进祝阙的身体里,他的脑海突然间多了很多东西。
这是,南朝?为什么我会有他的记忆?
明道那一刻,前尘往事如飘飞的碎纸,杂乱无章地撞击他脑海,祝阙昏了过去。
再睁眼他变成一个小孩子,是去宫中找苻越的时候,他才十二,被人影笼着。
南朝抓着身前人的衣角,那时候他的个子不高,不像现在可以平视陛下,小小一个被苻越挡在身后,看着身前人挺直的背时需要抬头。
“三哥和安国公世子的关系看来真是不错。”五皇子符恒掂了掂手中的箭,“可是我和他比箭关你什么事?”
“谁要和你比箭!”南朝看着挂在树头的玉佩,太高了,他够不到,“你把我的玉佩丢到树顶,那是我爹留下的!”
他想起死在西北的安国公,眼睛里涌出泪水,滴在刚才爬树摔出的伤口上很疼。
“败军之将的孩子,父皇没有惩治你们全家已经是仁慈了,还敢在猎宴上大摇大摆地出现,哼,我给你点教训应该的。”
五皇子是贵妃所生,受尽宫中宠爱,他行事张扬跋扈已经十四了却和只差一岁的苻越差别很大。
“五弟休要胡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安国公战死沙场,是舍身报国的忠臣,忠义之士不该被侮辱。”
苻越的袍子没有那么华贵,既不是北雪蚕丝,也不是东海鲛绡,是很平常的布料,但祝阙抓得很小心,他默默地擦掉自己的眼泪,怕滴上去。
“哼,说到底不还是败了,人头都被串在旗杆上挂了半个月。”
“符恒!你去死吧!”南朝浑身颤抖也顾不上符恒的身份突然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欲要冲上去掐他脖子。
苻越把他紧紧箍在怀里,他挣不开。
“兄长!”一直跟在符恒身后的六公主符愉看到兄长倒地受伤赶忙跟过去扶着他,“都是死人吗?你们,快去给我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