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朝姬如晦微微一拱手:“既已立下字据,共识已成。我不宜久留。”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雕着狼头的玉佩,放在案上。
“殿下若有需要,持此物寻我。”
姬如晦终于把目光从卫不辞身上挪开一寸,落到那信物上,淡淡“嗯”了一声。
扎那转身,自那扇敞开的窗口掠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殿内只余二人。
窗外的风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卫不辞退到灯晕边缘,将自己留在半明半暗的交界。
见到卫不辞的瞬间,无数问题同时涌上姬如晦心头,反而将喉咙堵得死死的,让她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姬如晦看着她许久,最终却只吐出一个字:“你……”
卫不辞的睫毛颤了一下。
姬如晦的目光在卫不辞左手掌心那点泛红上停了停,声音压得更低:“你方才挡她,为何用左手。”
卫不辞这才抬眼,正撞进姬如晦晦暗不明的视线里。
回程路上,她设想过无数次回宫后与姬如晦相见的场面,却未曾料到是在这般仓促又紧绷的情境之下。也想过姬如晦或许会问她是否真是细作,问她殷戈的动向,问她是如何回来的……
可此刻,她只是问她为何用左手。
她惯用右手,姬如晦竟记得。但这份留意,并没有让她感到欣喜,反让她心底发慌。
为什么不问别的?是不在意事件真相,还是不在意她?
她们之间不过几步,却像隔着一条更长的路——路上铺满了猜疑、误解、冷语,以及那份迟迟未真正落下的“死讯”。
“顺手。”她说,“刚才的位置,左手更易发力。”
姬如晦的视线无声地滑落,停驻在卫不辞身侧那只始终未动的右手上。
那只手半掩在袖口里,正随着卫不辞极力压抑的呼吸,泛起细微的颤栗。
那样细微的颤抖,若是旁人定然发现不了。
可姬如晦是个久病的人,她太熟悉这样的生理反应了。
她忽然站起身,目光却仍锁着那只手。
卫不辞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看着卫不辞那副极力想要掩饰的模样,那句到了嘴边的“伤得重吗”,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是吗。”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明明是问句,她却说得肯定。
“接着。”
那只苍白如玉的手捏着瓷瓶,递到了她面前。
卫不辞下意识抬起左手去接,慌乱间擦过了姬如晦微凉的指尖,两人皆是一顿。
是贡品伤药。瓶身还带着一点体温。
姬如晦……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她的。
她想道谢,又想问这药为何会随身带着——殿中虽常备各类药材,这伤药姬如晦自己却是极少用的。话在嘴边踌躇半晌,她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瓷瓶。
“既然回来了,收拾干净,便即刻当值罢。”姬如晦转过身,重新坐回榻上。
“是。”
风过长廊,卷起地上的残叶。
今夜无月,星河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