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路上缓缓启动,庭鹤充分发挥着她在台词课上学来的技能。她本打算周日忙完后,当天就回来和庭鹭相聚,和她分享这两天发生的事,宁愿牺牲晚上的睡眠。因此做起事来格外起劲,凌晨五点就赶到场地,边做妆造,边做好晚上的排布和交接。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漫展早结束了,庭鹤才刚刚忙完。
事故发生的时候,庭鹤正在场馆里卸妆。晚间学校里有个临时的线上会议,本来她是要回酒店去安静开会的,但想了想还是借口推掉了,找来几个人帮她一起拆配饰节省时间回宁华市。这一念之差救了她的命,因为她的房间就在爆炸源头的正下方。那一瞬间的声音非常大,庭鹤在百米外的室内也听得到,她得知消息,惊觉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酒店前台、保洁阿姨和其他工作人员的脸一一浮现在眼前,她不太敢去想,也害怕灾祸可能带来的,不同于恐怖电影的直观血腥场面。但庭鹤想,如果庭鹭在,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庭鹤成了一名志愿者,彼时她的反重力假发还没有完全拆掉,她直接把扣头的部分掀开,编织的部分连同自己的头发一起割断,就投身在了这场拯救中。一直到救援人员完全到齐,庭鹤已经筋疲力尽,天色暗的可怕,她陪护受伤人员到医院的间隙里,才想起要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她父母已经急得报警,亲戚朋友未接电话记录像涨潮一样翻涌,划不到头,只剩百分之二的电量,庭鹤先是和父母报了平安,而后就给庭鹭打去电话,庭鹭那边仿佛也有杂音,但自己身边人声车流更加杂乱,听不真切,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手机关机,她也不在乎其他同学朋友何时会知道她平安的消息,说不定叫她们急一急,有些真情实意的,回头还能写出绝佳的剧本来,也算好事一桩。
这件事的发展还算完满,因为不是旅游旺季,酒店的生意较为惨淡,再加上只坍塌了一部分,除了爆炸的始作俑者,其余人员无一死亡。庭鹤所见所知的熟面孔,还都一一鲜活的在眼前,就算伤者较多,庭鹤也还是心怀感恩。万幸她没有因此事身心受创,也对生命有了更奇妙的感知。卸下心头的重担,庭鹤轻松之余还起了其他小心思,她特意没有去奉州的理发店修剪头发,而是带着她的具象化“刺头”到了庭鹭面前,无关美丑,在她看来,割断的头发是她的勋章。
“差不多就是这样。”庭鹤给庭鹭详细讲述了一遍,隐去了其中她的纠结胆怯,稍稍修饰,变作她毫不犹豫地奋不顾身拯救苍生。
“大英雄啊庭鹤。”庭鹭果然没怎么替她后怕,着重赞扬庭鹤的行为,“你买药膏了没,手上的血泡要好好涂,不然会留疤的。”
庭鹤闻言也瞟了一眼自己的手,她无不担忧地说:
“还好杨姨老眼昏花没有看到,这段时间她一直守在我家,这些事完全不知情。”杨姨要是知道庭鹤说她老眼昏花,一定会再训她一顿,虽然她当天确实没有戴眼镜。
“词词,我打算今晚也不睡了,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要和你聊一整夜。”
庭鹭又变成唐老鸭,“老天奶。你还不好好休息一下吗?再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庭鹤忙解释她是开玩笑的,让庭鹭少说话多喝些水。庭鹭陪庭鹤去修剪了发尾,庭鹤现在看上去英姿飒爽,路过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回头望她。庭鹭却比庭鹤更心疼她的长发,唉声叹气,恨不得以身替之。
第二天天气格外好,庭鹭和庭鹤在路上分别,早早到店里换衣服干活。依依凑过来和她闲聊,她的嗓子却很难发出完整的音节。
“你不是吃药了吗?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庭鹭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依依却是了然的样子。
“鹭鹭你真的太努力了,是不是又在熬夜学习了?这样很伤身的。一会儿我偷偷去后厨拿个梨子给你炖上。”
其实庭鹭昨晚并没有学习,但是依依这样讲,她也乐得就坡下驴,手语和打字并用,告诉依依,她今年报了考研班,一定考的上。
“考研班很贵吧,是不是非常难考?”
庭鹭点头,她的目光一直只放在名校上。今年有一笔意外之财,她咬咬牙报了培训班,庭鹭今年23岁,算算考研和读研的几年光景,家庭条件也不好,难免有些焦虑。她又心比天高,一心想要一个华丽的大翻身,慢慢变得越来越不务实,她自己也注意不到。
“太辛苦了。鹭鹭,你长得好看又温温柔柔的,完全可以找个男朋友养着你啊,这样你就安安心心去考试,不用打着工又备考,把自己弄成这样。”
庭鹭不置可否,这类的话她时常听见,一直是左耳进右耳出,也不反驳。今天不知怎么的,依依提起男朋友,她下意识想起庭鹤的脸,两个人这样亲密无间的生活在一起,除了没有x行为,是不是也和小情侣毫无二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