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狼一旦咬住了猎物,岂会因猎物的挣扎就轻易松口?
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待小翻译话音落下,阿史那·咄吉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依旧带着草原式的豪爽,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他再次开口,这一次,竟刻意用上了他那口音古怪、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大钧官话:
“南宫将军……”
阿史那·咄吉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新学语言的生涩感,却更显刻意,
“按我新学的大钧话来说,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他环视四周,仿佛在寻求认同,又将目光牢牢锁在南宫月身上,语气变得“诚挚”而坚持,甚至带着几分胡人特有的“执拗”:
“不过,我们胡人,最讲的就是一个知恩图报!骨头缝里都刻着这个道理!即使是你记不清了,忘记了我们当年的‘缘分’……”
阿史那·咄吉刻意加重了“缘分”二字,带着暧昧的意味,
“但这恩情,我阿史那·咄吉,是无论如何,无法忘记的!”
他这番话,避重就轻,根本不接南宫月关于“军务”、“马奴”的解释,而是死死咬住“恩情”二字,并且巧妙地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淳朴、念旧、知恩图报”的草原汉子形象,反衬南宫月的“健忘”与“冷漠”。
同时,那句含糊的“缘分”,又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继续搅浑水。
压力,再次给到了南宫月这边。
阿史那·咄吉这是摆明了要胡搅蛮缠,将“恩情”的标签硬贴上去,逼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这北狄可汗继续纠缠不清。
南宫月心中简直要翻起惊涛骇浪般的白眼。
北狄人讲知恩图报?
这简直是他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他们向来是弱肉强食、有仇必报,恩情这种东西,在草原上往往是最先被撕碎的遮羞布。
阿史那·咄吉在这里咬住他不放,口口声声报恩,实则要拉他下水,让赵寰猜忌,根本就是在自打嘴巴,其心可诛!
但南宫月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如古井深潭。
他知道,在这种场合,多说多错,既然已经解释清楚,最好的应对就是不再理会,让这闹剧自行冷却。
然而,阿史那·咄吉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只见对方脸上堆起更加“诚挚”甚至带着几分“憧憬”的笑容,再次面向御座,声音洪亮地说道,然后由少年翻译成汉语:
“陛下!既然我与南宫将军同为人臣,今日又逢此团圆佳节,正是天赐良机!我阿史那·咄吉恳请陛下恩准,就在此刻,此地,在陛下与满朝文武的见证下,与南宫将军义结金兰,拜为异姓兄弟!此举不仅全我报恩之心,更象征我北狄诚心融入大钧文化之始!愿我们两国,能如这兄弟之情一般,永结……呃……”
阿史那·咄吉似乎卡壳了一下,努力回想新学的大钧词汇,
“永结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
南宫月听得差点气笑出声。
这狼崽子连“秦晋之好”是形容联姻的都没搞明白,就在这里胡乱套用,大钧文化课怕是只上了个皮毛就敢出来卖弄,真是黏上来的牛皮糖,甩不掉还恶心人。
但南宫月面上依旧镇定,强迫自己冷静。
他看不清御座上赵寰冕旒后的那张脸此刻是何表情,但他已经迅速打好了腹稿,准备用最得体也最坚决的方式,把这颗阿史那·咄吉硬塞过来的“孬心”给顶回去!
南宫月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准备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