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情安顿,我同你们一起去。”
虔沧见他应下,立刻来了精神:“这才像话。到时候你我三人同往蓬莱,定能让华隽那老东西惊喜一场。”
他说着,又半真半假地打趣,“也顺便看看,渡玉那小子是不是真的与华隽的女儿走得近。”
妄瑾尧垂眸,其实他也不确定微生临钰和她的关系…
魇幽潭。
深不见底的潭水如墨,无风自起波澜,一圈圈暗紫色的涟漪在水面晕开,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眼,在水下窥伺。
岩石缝隙间缠绕着枯死的藤蔓,藤蔓上挂着残破的锁链与风干的尸骸,有的早已化为白骨,有的还残留着腐烂的血肉,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阴风拂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如同低声耳语。
空气里弥漫着腐败、血腥与淡淡的冷香,冷香来自潭边那唯一一抹“活色”——一株开在乱石缝里的黑色曼陀罗,花瓣如墨,花蕊却殷红如血。
黑袍人就站在潭边。
他的衣袍宽大,下摆拖在潮湿的石面上,被水迹浸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抬手,缓缓将头上的兜帽掀起,对着潭中那物说道:“我已经将梦魇和浣尘灵珠收入囊中。”
潭水猛地一震,原本缓慢的涟漪瞬间变得狂暴,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下躁动不安。
潭中,一道身影被缚灵索五花大绑,沉在水面之下,却又诡异地没有被完全淹没。
那是一具瘦高的身影,身上穿着残破的黑甲,甲胄上布满裂痕与干涸的血迹。
他的四肢被数道粗如手臂的缚灵索紧紧缠绕,灵索上刻满了金色的符文,符文闪烁着幽冷的光,将他身上的气息死死压制。
他的头发散乱,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与脖颈上,发丝间夹着水草与不知名的黑色碎片。
——狱魍。
传说中从万鬼深渊爬出的凶戾之灵,以恐惧与绝望为食,以梦魇为衣,以哀嚎为歌。
曾经横行诸界,扰得山河崩塌,生灵涂炭,天界联手镇压了他。
缚灵索收紧,狱魍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被强行唤醒。
他缓缓抬起头,空洞洞的黑眸在浑浊的潭水中睁开。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他看着眼前的黑袍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带着水的回声与骨的摩擦声:“迎菘,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少说风凉话。”迎菘冷冷地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我盗取浣尘灵珠时,险些被云梅山的人抓住。”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那日惊险的一幕,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还好我顺手偷了那只狐妖的物件,伪造出是狐妖出手打伤了他们。”他低声道,语气里满是得意,“不过无碍,那几个蠢货已经把嫌疑全扣在狐妖身上了。”
“是吗,我在这潭中待了整整九万年了,都不知外面的空气是何等滋味……”
狱魍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空洞的黑眸缓缓垂下,像是在透过浑浊的潭水,望向那早已记不清模样的天空。
迎菘静静地看着他,见他丝毫没有提及将力量借给自己的事,蹙了蹙眉。
“你答应我,会将力量借于我。”他有些急迫地说道。
狱魍被缚灵索勒得骨头咯咯作响,却笑得更开心了。
他的笑声在魇幽潭中回荡,与水声、风声、锁链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
“自然。”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空洞的黑眸死死盯着迎菘,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我狱魍从不食言。”
他的手腕微微一动,缚灵索上的符文骤然亮了几分,狠狠勒进他的皮肉之中,将他的手腕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色的血从伤口中渗出,滴入潭水,却没有被稀释,而是像墨滴入清水,迅速扩散开来,将大片潭水染得更加深沉。
迎菘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微微一沉。
“你既夺走了浣尘灵珠。”狱魍继续说道,漆黑的眼眸中幽光一闪,“而梦魇又是从我身上剥离出去的一部分,剩下的力量你怕是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