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原干部!”
于是,在严苛的框架与精密的监视下。
时间如同被规划好的流水,平稳而压抑地过去了半个月。
直至中原中也被安排出差,安保评估后,雾岛莲终于获批可以“正常上岗”,而非仅仅是“定点放风”。
而重返“漩涡”的那个清晨,氛围一如既往地微妙。
清晨的横滨,海雾如一幅巨大的纱幔,正从海面上被缓缓抽离,将港区三丁目的楼宇尽数浸入朦胧。
咸腥的潮湿气息沁入“漩涡”咖啡馆,与室内暖融的咖啡香、烤面包香气交织,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却始终无法驱散这座城市肌理下蠢蠢欲动的紧张。
店内,暖黄色的灯光早已驱散了角落的阴影。
雾岛莲比规定时间早了近四十分钟到达,这是她精心维持的“勤勉认真”人设不可或缺的一环。
米白色的围裙略显宽大,浆洗得微微发硬,罩在她身上。
她正俯身于吧台后,沉浸在一场无声的仪式里——用一方洁白的软布,细致地擦拭着每一只倒扣的骨瓷杯。
周遭万物都沦为陪衬,她的动作透着一股近乎虔诚的谨慎,指尖轻柔地避让着纤薄的杯沿,不像在处理器具,倒像在镂空雕琢一件件易碎的珍宝。
破晓的阳光流泻过玻璃,正映亮她低垂的眼睫与素白的面容。
光点跃动着,将她勾勒得恍若一幅正溶于晨曦的、易碎的水彩圣像。
可圣像之下,运作着的却是一台精密的仪器。
她的神经如同敏锐的雷达,清晰地捕捉到至少三个方向的凝视……
那些无形的蛛丝,正从咖啡馆的各个角落蔓延而来,试图探知这幅宁静画作背后的真相。
“雾岛桑!你也来得太早了吧!”一个充满活力的、略带沙哑的女声打破了这片刻意维持的宁静。
铃木葵,咖啡馆的另一位侍应生,顶着一头似乎永远也打理不服帖的栗色短发,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微凉的晨风,“店主都说了,我们九点才正式营业呢!你这样显得我很懒散哎!”
雾岛莲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腼腆而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早上好,铃木前辈。我……我习惯了早起,在青森的时候,这个时间已经要帮忙准备早餐了。想着早点来可以多做些准备,熟悉一下流程,免得正式营业时手忙脚乱,给店里和前辈们添麻烦。”
女孩的声音轻柔,尾音带着一丝刻意练习过的、属于青森乡下的微钝口音,听起来格外真诚。
这份精心打磨的“真诚”,是她此刻最坚固的盔甲,也是最锋利的武器。
“哎呀,都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小葵就好啦!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听着好生分!”铃木葵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将背包甩到员工休息区的椅子上。
几步凑到吧台前,铃木葵手肘支在台面上,好奇地打量着雾岛莲,“话说,雾岛桑,你以前在青森是做什么的呀?”
“我总觉得你……嗯……气质很特别,不像是那种一直待在乡下果园里的姑娘。”她心直口快,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并无恶意。
有一瞬间,雾岛莲擦拭杯子的动作,出现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她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声音更轻了些,掺入恰到好处的黯然:“家里……以前确实是经营一片小苹果园的。只是……后来父母身体不好,果园也……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才不得不来横滨投奔亲戚。”
雾岛莲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捏紧了手中的软布,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对过往不愿多提的哀伤与艰难。
恰到好处的留白与示弱,往往比任何详尽的解释都更能有效地构筑防御,既能引发同情,也能不动声色地扼杀对方进一步探究的欲望。
铃木葵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想起后勤部田中大姐私下透露的关于这位新同事是“牺牲港口Mafia成员的未婚妻”的传言。
连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铃木葵歉意地开口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张嘴!我不该多问的!横滨其实很好的,虽然有时候乱糟糟的,但机会也多,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对了!”她迅速转移话题,语气重新变得雀跃,试图驱散那瞬间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