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康王萧玉礼、后将军陆晃和大鸿胪丞领旨,带队北上,前去迎接北凉使团。
与此同时,梁庄案结。折子递到景元帝的案台上,长安官场中,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四百石的小官儿,只要名字出现在册子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降了罪,罚俸的、杖责的、革职的,足足折腾了好几天。
罚的罚过了,早朝群臣面圣,便开始论功行赏。
??梁庄积弊,今赖司隶校尉与昭明长公主,夙夜辛劳,明察暗访,终还治清明。赐校尉府黄金五百斤,蜀锦一百匹,蟠螭衔环白玉樽一具,赤漆画轮安车一乘。赐昭明长公主,黄金五百斤,蜀锦一百匹,谷纹青玉璧一双,琥珀辟邪兽一对。其余人等,各有赏赐。??
等两人谢过圣恩,景元帝借由梁庄案,谈起他的计划:
“梁庄此案中,公主府下各绣衣使行事稳健,可堪重用,吾欲设绣衣部,与司隶部协作护卫长安,各位意下如何?”
低低的议论声在殿内逐渐蔓延。
有监察之权的司隶部,其主力主要在三辅三河以及弘农地区,天家设绣衣部这一动作,无疑是意图加强对长安百官的监察。
“天家所谋深远,臣等感佩。然绣衣之设关乎国体,敢问执掌者当属何人?入选之士又需何等资历?”丞相谢靖出列,躬身问道。
景元帝大手一挥,黄门便开始往下分发册子。
“具体规制,尚书台已拟好,细则各位下朝后慢慢看。绣衣乃新秀,还需时日考察,这绣衣校尉的官秩,便定为司隶校尉的一半,千石即可。至于人选……毕竟绣衣使出身公主府,便由公主选定吧。”
萧晏清立刻接上话:“禀天家,公主府詹事齐钰,多年统管府务,诸事妥帖,未尝有失。近日梁庄一案,齐钰与绣衣使青莲协办得当,配合甚密。昭明谨奏请擢齐钰为绣衣校尉,主理相关事务;青莲为都官从事,辅佐协理。”
“轰”的一下,如巨石入水,一声巨响,在殿内炸开滔天波澜。
“公主此举,实是坏了朝廷法度!”御史大夫周甫成立刻反对。
“公主参政,已是有违宗庙礼法,如今竟举荐女子为官,岂不乱了纲常!启禀天家,这万万使不得啊!”太常李维紧跟着站出来附议。
侍中杨启朗声道:“太常所言偏颇。商有妇好,为统兵上将;周有王姜,协理国政。上古之时,女子凭才能为官,并非无例,哪里乱了纲常?”
太常李维冷笑:“杨侍中只提孤例。我朝开国百五十年,试问何曾有女子为官的先例?祖宗之法,岂可轻变!”
……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好不激烈。景元帝作壁上观,纵容这场面愈演愈烈到快要动手的地步,才出面叫停。
他指了指立在一侧从未开腔的司隶校尉江述,问道:“江述,你如何看?”
江述上前一步答曰:“禀天家,依臣愚见,才德高低,岂因性别而定?治国之道,在于务实。凡利于民之计,皆可行之。”
太常李维已经脸红脖子粗,高声道:“天家明鉴!礼记有云,‘男不言内,女不言外。’此乃天地之序。女子参决国事,必使朝纲紊乱。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李太常可真是言重了。”
萧晏清冷眼旁观许久,终于开口。
她一身特制的绯色朝服,上绣九章华虫,腰间玉带钩悬着蟠龙玉佩,立于殿内群臣中,身姿挺拔如竹。她面容沉静地看向面红耳赤的李太常,无波无澜地开口:
“太常府上的三郎君,可是梁庄暗倌的常客。太常位列九卿,如此重臣,却治家不严。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若这大殿之上,人人都同李太常这般,才是真的国将不国啊。”萧晏清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臣冒昧,殿下府上,不也是男宠无数吗?难道不违祖宗礼法?”另一位朝臣站了出来。
萧晏清勾起嘴角,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在下太常丞,姬无畏。”
萧晏清往太常丞的方向缓缓迈了两步,面上的笑容愈加明媚,道:“姬大人可真是……冒昧又无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