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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四章 行缠(第1页)

聂从犀心里一沉,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见那些被陆璆吓唬过的仆役都站得远远的,听不到他们小声的交谈,才问:“此话怎讲?”

这就要从昨天陆璆离开小院说起了。他出去乱转了半天,早就饿了,于是晃悠到厨房,打算寻摸点吃食,再取些热水。传舍的灶火便是晚间也是有余碳烘着,方便入住的贵人随时有需要。但为安全计,一般都会派人看着,毕竟是县治所在的大传舍,灶厨连着仓库自成一院,这里要是走水可不是小事。然而今晚却很奇怪,陆璆叼着块肉饼在厨下转了一圈,竟一个值守的人都没见到。

上艾传舍分东西两路,厨司、马厩、仓库这等地方都分布在东路,除此之外还有公廨及几间用作吏舍的平房。西路则是给路过的贵人官吏居住的地方,一共四个独立的院子,其余都是些大小不一的厢房。最近传舍里除了聂从犀和丰炼这一行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大人物在此留宿,在郭幸德的安排下,为不打扰贵人休息,西路安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东路不该如此。陆璆今天在城里乱逛时可听说了,传舍虽是供来往官吏休息用的,可在郭令君的辖下,有钱的客商也是可以住的,更不要说仓库马厩等地,更是明码标价对外出租。反正只要有大人物来,便或清场、或提前将客商迁到东路去,西路还是清清静静的模样。之前听方厚说,城里最近热闹的很,不少行当的商人都聚集在此,瞧着那姓郭的对小翁主也没多恭敬,不大可能为她清场,那将人都迁到东路,能不派人值夜?

陆璆觉得其中必定有问题,于是喝完一碗热汤,先往前院溜达,饭堂空无一人,前院马厩中的牲口都还在,仓库的锁也好好的。门房紧闭,守门值房有暗黄的灯光,不时有些响动传来,看来大门还是有人守的。饭堂和中堂都空无一人,这也正常,毕竟早过了下值的点。回到厨司,仍没有人回来,陆璆又顺了一块醅糕,接着往后院晃悠。过了院门,却见到点点火光,陆璆迅速闪身躲在暗处,认真观察周围。

只见后院库门大开,公廨房却紧闭,两间吏舍亮着灯,似乎屋里都有人。几个身着粗布短打的壮汉正从仓库里将一个个大麻袋往院中的骡车上搬,虽然看不出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但见壮汉吃力的模样,可知袋子并不轻。其中一个高个子壮汉搬累了,随意的往裸车上一靠,一只脚踩在麻袋上,神情很是不忿。另一个矮胖些的搬了东西出来,见他这模样,把麻袋往车上一甩,呵斥道:“老麻,做什么呢,还不快搬。”

老麻一擦额头的汗说:“好处都让姓金的拿完了,咱还得在这给他擦屁股,搬,搬个熊!”

矮胖男作势要打他,眉毛一竖道:“你不要命了瞎嚷嚷,差事砸了谁都逃不了,赶快搬!”

老麻有些怕他,又嘟囔了几句,这才不情不愿的接着搬。陆璆看到这一幕,神色郑重了些,往暗处又隐了隐。这些人搬的差不多了之后熄了火把,其中一件吏舍灭了灯,有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出来,带着这些壮汉和装满的骡车悄悄从后门离开。剩下那间吏舍不多会也熄了灯,陆璆耐心得等了两炷香,仍不见人出来,于是蹑手蹑脚地在院中简单探查了一番,尤其看了几眼车轮印,心里大概有数后才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你怎知是粮出了问题?”

陆璆见小翁主果然问了这个问题,有些得意的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手帕打开正是些未脱壳的粟,有几粒已经被压开了。聂从犀捏起几粒放在手心问:“轮印能看出什么线索吗?”这样快的反应力让陆璆有些满意,他继续小声道:“从轮印看,轮宽一尺一寸,轮距八尺七寸。”

“辎重车?”

“不仅如此,那几个壮汉的行缠也是军中的绑法。”

“绑腿……”聂从犀不动神色地问,“寻常力工、农夫也会用行缠,怎么就能断定是军中的绑法?”

“军中都是统一从脚踝开始一圈圈缠绕至膝下,缠完看起来是宽窄一样的纹路,京中守军都是鱼骨纹,边军都是人字纹,其余军种两者都有,民间则不然,都是随便绕一绕,不会像军中那样专门训练。那几个壮汉虽然穿着农家衣裳,可绑腿的习惯却没变。”

对军中了解的如此详细,连行缠这种小细节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想起四气堂拒收的那车药材,聂从犀说:“或许只是从军中借车借人,将库里还没运完的粮食加紧运走,今天丰世子就要开始盘粮了,数目若对不上可是大罪。”

“若是正经差事,何必要将人都调走,半夜偷偷摸摸的搬?况且正经路子收上来的存粮要么在县廷的粮库要么在县仓,怎么会放在传舍里。传舍的仓库,要么是给往来官吏暂存行装的,要么就是些要贩卖到别处的货物,我可听说只要给足金银,郭令允那些商人将这当客店。即便不是倒卖军资,也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完这句话,陆璆眼睛睁大了些,旋即恢复常态继续说,“有时军部出行,会允许商队跟着,一来能免些杂税,二来也安全,军部也能收些好处用以养兵,但也绝不会派人去搬货。”

“我只知官人出行会允商人跟随,不想军中竟也可以这般。”

“都是一样的,军侯们也要吃饭,手下想养出好兵更是烧钱,总得想些办法。”

说到这两人出奇的一同沉默了会,陆璆才接着问:“如何,要不要我帮你继续探查这事,反正这几日在这呆着我也无事可做。”

“我为何要探究这事?”

“这事一定是郭家干的,郭家和郑王后有亲,若能抓住把柄,定能让她吃个大亏。”陆璆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和郑王后有仇,你吃了那么多苦就为了要回王宫,肯定是要去找她麻烦的,这么好的机会必得抓住。”

聂从犀笑笑说:“还是那句话,一国王后不是那样好动的。”这件事不足以撼动郑氏的位置,必定得是更大的过错……

“你这个人说好听点是淡泊,说的不好听……算了就淡泊吧,我观你一路上对什么事都不好奇,什么都引不起你的兴趣,今天却问了这么多,问也就罢了,问完却说不管这事,我觉得一定是有缘故的。”陆璆随手捡了个最大的果子作为早膳的收尾,“所以,平乡的那个药铺的确跟你有关系。你以为我是倒卖军资的军中蠹虫,所以才不让药铺收我的货,是也不是?”

聂从犀还在暗自琢磨郭家的事,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微愣之后道:“原来如此,郎君有这样的误会,才有持刀夜谈之举。那日我身体不适,所以写了方子派甘草去抓药,竟不知郎君那日也派人去了药铺吗?”

她不承认。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两人也并不会因为曾经的小误会影响现在的合作,可陆璆从她的回应里读出一个意思,她不信任他。她虽然愿意将自己的安危交托给他,可是她的计划,她核心的秘密,这些都不会向他敞开。他脸色沉了下去,聂从犀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气墙,你觉得她就在你眼前,但其实她离所有人都很远。哪怕是与她朝夕相处,所能见的也只是一个温和少言的端庄女娘,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样的,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没有人知道。陆璆一言不发拿上刀走了出去,聂从犀毫不意外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可没想到,陆璆走到院中停住了,然后突然转身大步走回花厅,看着聂从犀少有的惊愕表情,他盯住她漂亮的眼睛问:“若我据实以告,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通常桃花眼都易眼中含情,可陆璆的眼睛生的格外清澈明亮,不见丝毫旖旎。聂从犀好不容易将目光从他真诚的脸上挪开,这间花厅用的是八角形柱,柱基的石櫍上刻着车马出行图,她眼神落在一只马上,说:“王郎君,此前我已同你说地很明白了,为何非要刨根究底呢?这一路上多谢你的保护,我不会因为和押粮的队伍汇合就忘记我们的约定,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你放心。”

陆璆眼皮耷了点,遮住眼中的光,他脸上再没有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反而表情有些冷,他语气平静地说:“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好。”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聂从犀轻轻叹了一口气,门枋挡了些光,使得她整个上半身都落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神色,她静静的在原地坐了会没有动,良久才起身回内室。

接下来的几天,陆璆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聂从犀也不问他的去向,只安静的待在小院里,练针、吃饭、休息,每天生活的枯燥而规律。丰炼倒是派人来问候过她几回,不过本人忙于公务并没有来,直到五日后,才与郭幸德一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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