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对钟墨林印象挺好的,因为钟墨林当时说那几个起哄的男孩了,不过她们交集不多,他们上工不在一起,不常碰见,钟墨林挺出名的,他跟代木柔又是很般配的一对。
那时候贾一方也开始追沈妙真了,沈妙真开始时不怎么喜欢贾一方,说出来可能有点搞笑,贾一方跟沈妙真是同桌,沈妙真总记得他小时候抓耳挠腮算五加六等于几时候的样子,还有他把鼻涕偷偷抹到凳子底下,即使他初中时候忽然抽条了,长得人高马大,有精气神又帅气,沈妙真也喜欢不上来。
贾一方倒是从小就喜欢沈妙真,在愚蠢的男孩子还以拉女孩小辫儿表达喜欢的时候,贾一方就知道跑砖厂搬砖赚几毛钱给沈妙真买糖吃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妙真不要。
那时候喜欢和追求都是很容易的事情,今天喜欢小芳,明天喜欢小丽,要是小芳答应结婚了那就娶小芳,要是小丽答应结婚了那就娶小丽,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但贾一方追了沈妙真好几年,一下工就往沈家跑,跟沈家那头猪都混熟了,一半的猪草都是他割的,猪是可以养的,购五留五,一半要卖给国家食品站的。
贾一方从小没妈,爹在他初中时候去山上砍柴遇到大雨脚下打滑摔死了,他在亲戚家过了几年踢皮球的日子,就自己跑回去住了,房子被本家收回去了,他住以前放农具的小屋,等他长得人高马大了的才又要回来。
贾一方知道沈妙真她们家情况,明里暗里说自己乐意当养老姑爷,就还真把老人家说动了。
沈妙真结婚时候二十二,农村姑娘好多都这个年纪结婚,过了二十五就是老姑娘了,沈妙真觉得自己结婚前没那么喜欢贾一方,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越来越喜欢了,尤其他上回摔到脑袋,她又着急又难过的。
但他摔了脑袋就对自己没以前好了,沈妙真有点生气,就故意反着说。
“钟墨林啊,当然好啦,半个村的姑娘都喜欢他吧,什么字都认识,还戴着眼镜,多文雅。”
“还大方!还给过我巧克力呢,你知道什么是巧克力吗?”
沈妙真想到磕了脑袋的贾一方一点也不好,语气酸溜溜地说。那回也不是特意给她的,一起去的人他都给了,钟墨林很大方,听说家里也很有钱,不过这时候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事。好事是钟墨林朋友那样的,叫白剑,是现在很流行的,那什么,高干,他父亲当过兵,不是普通的兵,天南海北的都是战友,当年他根本不用下乡,听说是为了追代木柔才跑来这里的。
沈妙真跟那些知青不熟,也不大清楚他们的事,都听别人说的,不过她觉得应该是真的,因为代木柔很好看,特别温柔的好看,一点也不鲁莽。
“我……”
贾亦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
他决定收回觉得沈妙真人还不错的想法,很错,非常错。
以及巧克力,这是什么稀罕物吗。
其实还真是,现在太穷了,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根本没有精力去追求其他的,往外一瞧,似乎全世界都是由三种颜色组成的,青色,这里把黑色叫青色,解放绿,工人蓝,沈妙真穿的也不怎么样,上下一样宽的肥硕的蓝色褂子,洗得都掉色了,脸是挺好看的,但劳动半天整个人就灰扑扑的。
沈妙真说完又很快后悔起来,贾一方摔了脑袋已经很可怜了,这段时间他干活也很辛苦,什么都得从头学,不知怎的,他手上以前的老茧都没了,这会子磨出来不少水泡,水泡被刮破了里面的水流出来,皮挑开,能看到粉嫩的肉,要是不处理感染了那伤口就不会好,再加上出的汗碰到灰尘,整只手都能烂了。
沈妙真就用烧过的针尖儿小心挑破,把里面的脓水挤出来,再用草药敷上,没办法,等茧子重新长出来就好了。
哎,沈妙真觉得有时候贾一方跟那些知青刚来时候挺像的,就是身上有一股子那什么劲儿,她形容不上来。
刚这么想着,贾一方就张嘴了,果然。
“你放心,我吃的喝的都记账,以后加倍还给你。”
又说疯话。
“你怎么加倍还我?小学二年级了你连五加六等于几都不会,以前还能干活,现在活都不会干,猪草都能割错,猪吃了上吐下泻,妈不好意思说你,咱家猪本来就瘦,这样一闹冬天更得瘦了,你出去养猪都没有要你。”
贾亦方脚步加快了,沈妙真看出来他生气了,但她也懒得哄,本来就是这样,哎,不过也有好方面,隔壁村有个人以前给人家盖房子从梯子掉下来摔脑袋了,摔成瘫痪吃喝拉撒都得在炕上。
贾一方虽然现在笨了点,但最起码能跑能跳的。
贾亦方今天还是挑粪,他已经不会弄到脚上了,只是没有熟手那么快,村边有条河,他晚上会去那洗澡把衣服也洗了,他不是没思考过其他出路,但说实话,几乎没有路径。这村子太偏了,几乎与世隔绝,去镇上逛集得走两个小时的路,还是那种很窄的山路,听说冬天好一些,冬天河冻上了直接穿过去,一个小时就到了,贾亦方还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