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首看向熟睡中的白日隐,抬起手将散落在他鼻尖上的发丝轻轻拢至耳后,摩挲着他眼角的那两点朱砂,低声道:“罢了,怨我,阿隐,你会不会怪我?”
若你真的这样喜欢他,那我便陪你走到结局,再将他完整的还给你,将你心里的那个李春碧,还给你。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会高兴些?
魏思暝就这样在地上坐了一夜,坐到窗外的天开始泛白,坐到远处传出鸡鸣,才起身洗去了一身的酒气与满脸的泪痕。
这夜漫长,漫长到他一遍又一遍的承认和否定,最终都没有想好自己该如何面对。
这夜却又短暂,短暂到不够将自己对他的感情藏起来。
再回房时,白日隐已经醒来了,他呆坐在床边,少有的狼狈。
见到魏思暝后,那双眼便立刻有了神采。
魏思暝脚步顿了一下,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脸色有些不自然,干巴巴道:“你醒了。”
似是想到了昨夜情景,虽然分辨不出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可在白日隐看来,都是存在过的,他眼中蒙上几分羞涩,浅笑一声,道:“嗯,昨夜”
魏思暝语气冷淡道:“昨夜你喝醉了。”
他没法顶着李春碧的身份戳破这层窗户纸,也没法顶着李春碧的身份同他如爱人般亲密。
这样同流氓没有什么区别,他做不到。
白日隐有些懵住,沉寂片刻,仰起头继续问道:“那昨日”
“昨夜你喝醉了。”魏思暝并未搭话,只是道,“我将你扶进来你便睡了。”
饶是再没有眼色,也能看出魏思暝并不想谈论这些事,不管是昨日,还是昨夜。
白日隐紧咬着下唇,扶在床榻边缘的手指微微泛白,仿佛有些不甘,直直盯着面前眼神闪躲的人。
良久的沉默过后,低声道:“罢了。”
他不再追问,缓缓起身离开卧房。
魏思暝心如刀绞,低着头不敢看他,却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听到一声微微的叹息声。
他照旧出去买了他爱吃的汤包,坐在桌旁等他。
白日隐洗过澡,又恢复了从前冷冷清清的模样。
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微妙,只有魏思暝偶尔夹菜到他盘中的声音。
今天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起来的都不算太早,随着互相拜年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这顿早饭也吃到了尾声。
魏思暝将桌子收拾干净,便与白日隐一同坐在廊下喝茶。
说实话,就算经过一夜的思虑与伤心,此刻他也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劝自己放下。
若他有意,自己还能尚且找寻带他回到现世的办法,可他心中所属实在不是自己,任凭再争再抢,他与他之间,终究还是隔了一个李春碧。
他那双眼睛看到的,终究都是李春碧罢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一声熟悉的“叮咚”在耳畔响起。
“宿主您好,请尽快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十二镇。”
魏思暝决定不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十二镇?”
“华阳泽找到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此事还是尽快了结为好,不宜久拖,免得夜长梦多。”
白日隐话语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倒叫魏思暝更觉得内疚,自己好像是将他吃干抹净又拒不负责的渣男。
他努力将这感觉压下去,道:“那关子书他们呢?”
“子书师兄已经被卷入,若此时退出,想必会有人找他麻烦。”白日隐将茶杯搁下,“想来我们还未去林公子家中拜访,今日闲来无事,不如去拜个年。”
魏思暝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头,嘴上答应。
两人打定了主意,便拿上斗笠出门去。
江宁街头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挂着通红的庆贺灯笼,只是根据情况大小各异,富贵人家的灯笼不仅个头大,灯笼底部还坠着些金丝线;稍微拮据一点的,也是挂着中等个头,干净利落,只有少数实在贫苦些的,也得拿红纸竹条糊上一个。
魏思暝遵循不能空手去做客的原则,在为数不多开着的几个杂货铺里挑选了些糕点之类的,带着白日隐敲响了那个挂着超豪华大灯笼的红木门。
两个陌生的小厮闻声开门,一脸疑惑,问道:“二位公子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