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乃是窦家的家仆,因窦家落魄时雪中送炭,如今是食肆的掌柜。
谢临洲点点头,笑着应道:“劳烦陈掌柜了,今日带夫郎来尝尝鲜。”
往里走,店里的热闹劲儿更足了。
一楼的大堂摆着十几张方桌,大多都坐满了人,有的客人吃得额头冒汗,手里还拿着筷子往嘴里扒饭,嘴里不停念叨:“够味,跟我老家里头的味道一模一样。”
有的则边吃边喝着酒,谈天说地的声音混着碗筷碰撞的声响,满是烟火气。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字画,画的都是川蜀的山水,旁边还贴着一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今日的特色菜:水煮鱼、麻婆豆腐、夫妻肺片、辣子鸡,每一道菜名后面都画了个小红圈,看着就诱人。
雅间在二楼,推开门就能看见窗外的街景。
陈掌柜麻利地给几人倒上茶水,笑着问:“谢公子,今日是按招牌上?还是给您和少君推荐些别的菜?”
阿朝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抬头看向谢临洲,眼里带着几分期待。
谢临洲握着他的手,对窦掌柜道:“先来一份水煮鱼,要微辣的,再上一盘麻婆豆腐、一份清炒时蔬,还有你们这儿的招牌桂花酿,再来两碗冰粉,给年哥儿和小瞳也备两份吃食,让他们在楼下吃。”
“好嘞。”窦掌柜应了一声,转身就下楼吩咐去了。
阿朝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往来的行人,又闻着屋里渐渐飘来的菜香,忍不住笑道:“这里的氛围真好。”比在王家自在多了。
谢临洲翻着菜单的手顿住,“喜欢的话,以后咱们常来。你过来瞧瞧还有什么想吃的?”
听到这话,阿朝转过身,坐到位置上,结果菜单,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最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看不懂。”
谢临洲没忍住笑出声,“倒是忘了,我给你说,你凭感觉选便是。”随后,他按着菜单上的名字一一告诉对方。
“我们两个人三个菜足够了,再要个汤吧。”阿朝道:“要个番茄牛尾汤好了。”
谢临洲点头,吩咐下去。
不多时,伙计就端着菜上来了。
雪白的瓷盘里,水煮鱼浸在红油里,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麻婆豆腐嫩白相间,花椒的香气扑鼻而来;清炒时蔬绿油油的,看着就清爽;番茄牛尾汤,汤色红亮得像琥珀。
谢临洲给阿朝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剔去鱼刺:“尝尝看,窦家的水煮鱼做得最地道,鲜而不腥,辣得也适中。”
阿朝咬了一口,鱼肉鲜嫩,带着淡淡的香辣味,刺激着味蕾,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辛辣,他眼睛一亮:“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吃。”
看着他吃得开心的模样,谢临洲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麻婆豆腐,慢慢品尝着。
抿了口茶水,阿朝见夫子一直照顾自己,主动伸出手给夫子盛了一碗汤,又给自己盛,轻声道:“夫子,你尝尝这个汤。”
“好。”
用过午膳,夫夫二人趁着有空闲去了百戏楼听戏。
戏楼里锣鼓刚起,水袖翻飞间唱的正是《霸王别姬》,谢临洲与阿朝依旧是坐在二楼临窗的雅座。
小二给他们夫夫倒了壶茶水,上了点心与小食。
年哥儿与小瞳得了吩咐,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上,探头往外面看戏。
用过膳食不久,也不太想吃东西,谢临洲瞧小哥儿盯着戏台目不转睛,问了句:“可要吃些水果?”
阿朝下意识应声。
吩咐完小二上些水果,谢临洲放眼望去,就见楼下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在漕运码头有过一面之缘的苏玉棠。
那苏玉棠穿了件靛蓝的绫罗长衫,手里捏着把乌木折扇,身后跟着个穿青布短打的小厮,正踮着脚往楼上看。
小瞳先认了出来,快走几步凑到谢临洲耳边低声道:“公子,是苏家那位二少爷,上次我与大谢管事出去谈生意,他还问过管事要不要合股做茶叶生意。”
如今谢家有谢忠谢允两兄弟在,为了区分二位,谢忠是大谢管事,谢允是小谢管事。
谢临洲指尖搭在茶盏沿上,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没从戏台移开,他倒不是刻意不看苏玉棠,只是这戏正唱到虞姬舞剑,段小楼的唱腔亮得穿透戏楼,实在不忍分神。
可偏是这片刻的功夫,苏玉棠已经寻了上来,敲响了雅间的门。
小瞳请示:“公子,这?”
谢临洲拍拍全神贯注看戏的阿朝,“有个朋友来了,我让他进房,你觉得如何?若是不喜,我与他出去外头闲聊去。”
阿朝转头,“让人进来便是了,这雅间大,你们聊你们的,我看我自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