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听了,眼睛一亮,捧着汤碗点头:“好啊,天青色好看,小梅花的发绳也肯定好看。我还想去书坊看看,上次问掌柜的那本《齐民要术》的新注本,不知到货了没有,要是到了,正好买回来学做新的菜。”
谢临洲夹了一筷子萝卜放进他碗里,笑着应道:“行,明日先去绸缎庄,再去书坊,要是时间够,还能去街口买你爱吃的糖炒栗子。”
语气稍顿,他想起点什么,缓缓道:“对,方才在国子监与薛大人闲聊之时,他跟我说了件喜事。少昀订了婚,日子就定在明年开春。”
“少昀订婚了?”阿朝惊讶地抬眼,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那对方是谁呀?之前都没听他提过。”
天寒地冻,路也滑,他已经很久没跟李襄、薛少昀他们一块闲聊,说家长里短了。
谢临洲喝了口汤,慢慢说道:“是城南柳家的二少爷柳清沅。柳家是书香门第,柳二少不仅字写得好,还懂医术,去年还在城外开了个小药铺,免费给穷苦人看诊。我去年去柳家赴宴,见过柳二少一面,性子温和,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跟薛少昀那跳脱的性子正好互补。”
一个汉子有这份心性,恰好与薛少昀互补,想来薛大人费了好一番的功夫。
阿朝听得认真,又给谢临洲添了些汤:“大好事啊。先前少昀总跟我和襄哥儿他们说不想成亲,没想到这么快就订了婚。等他们成婚,可要送些好东西过去,夫子,你觉得该送些什么好?”
他想,恐怕往后是最怕生孩子的少昀最先当阿爹。
“自然要送,”谢临洲笑着点头,“我已经让小瞳准备了,选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柳二少爱写字,肯定用得上。薛大人还说,等过几日忙完订婚礼的琐事,要请我们去酒楼吃饭,到时候让我们见见柳二少爷,认识认识,往后好往来,也能互相照应些。”
阿朝握着汤勺的手一顿,眼里立刻亮了亮:“酒楼吃饭好啊,正好我也想瞧瞧,能让少昀点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温厚模样。”
他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谢临洲,语气里带了点打趣,“说起来夫子,你准备的文房四宝定是极讲究的,我这粗人可挑不来这些,不如就跟着凑个热闹,送两匹新到的云锦如何?做衣裳或是铺盖都体面,柳二少若用不上,给他家里人也合适。”
头回经历这等事儿,他也不知该送什么东西好。
谢临洲放下筷子,笑意更深了些:“云锦是好东西,既实用又显心意,他定然会喜欢。不过你也别太急着准备,等见了柳二少再说也不迟。”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听薛大人提过,柳二少性子沉稳,除了写字,还爱摆弄些花草,若是见面时觉得投缘,往后偶尔送些时令花草,倒比贵重物件更显亲近。”
“还是夫子想得周到。”阿朝拍了下手,恍然大悟般说道,“我只想着送些值钱的,倒忘了投缘二字最要紧。往后若是真能常来常往,送花草、送些自家做的点心,反而更热络。”
谢临洲颔首应下,目光往窗外飘了飘,似在盘算日子:“订婚礼后薛大人该能松口气,约莫三五日便能定下吃饭的时辰。到时候我让人提前知会你,咱们一同过去。”
他收回目光,看向阿朝,又添了句,“那日我会周旋,你只管放宽心吃饭聊天,少昀的婚事能成,咱们这些身边人,也该好好乐一乐。”
阿朝笑着应了,又给谢临洲添了碗汤,话题渐渐从送礼转到了订婚礼的细节。
第60章
休沐日那日,天是淡淡的灰,没有乌云压顶的沉闷,天空被蒙了层薄纱,连风都变得软乎乎的,裹着湿润的水汽,闻着有雪前的清冽。
这日,阿朝与谢临洲二人都休息。
阿朝兴奋,一早便起来了,用过膳食,先完成周文清布置下来的作业,给他与谢临洲做了件里衣,接着去庖屋让刘婶子做少些菜,他们简单吃一点,就出去外头闲逛。
等到日上中天,谢临洲方悠悠醒来,洗漱,用膳后,擦了擦手,道:“歇息歇息就去街上逛逛,先去绸缎庄给你挑棉袍,再去书坊找你要的书。”
阿朝迫不及待,连忙去取挂在衣柜里的兔毛披风,“诶,薛叔可说了何时让我们和柳二少爷见面?”
谢临洲伸手帮他系好带子,又把暖手炉塞进他怀里:“外面风还凉,抱着暖些。”
闻言,他道:“大约是授衣假的那段时日,没有确切的时候,总之能去。”
阿朝明了,顺带道:“泡温泉的日子也没定下来呢,师娘说,过段时日再告诉我们确切的日子。”
过了十一,十二便入冬,各家各户都忙,时间派的紧,想出去游玩都要挤出时间来。
二人没坐马车,带着年哥儿与青砚便出了门。
早上下了朦胧细雨,街上的青石板路现在还沾着雨,映着两侧的朱门红灯,倒有几分清雅意趣。
有目标,二人径直去了绸缎庄。今日绸缎庄里头,多是大户人家在逛,生意不温不火。
掌柜见谢临洲夫夫二人前来来,连忙笑着迎上来:“谢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谢少君今日也来了。”
谢临洲道:“今日恰好休沐日,带着夫郎出来逛逛。”他稍稍打量一下,:“早上下了雨,天也有些冷,掌柜的庄里还能有这种生意,掌柜的功不可没啊。”
掌柜搓着手,脸上堆着热络的笑,“诶,不值一提。大人,近来可不知,江南许多商人来了京都,在京都做生意,抢了好些客人,我们附近的布庄、铺子都愁。”
他引着谢临洲和阿朝往店内靠窗的茶座走,又吩咐伙计端来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才挨着桌边坐下。
还没到汇报生意状况的时候,谢临洲不太清楚京都内之事,“竟有此事?”
阿朝近来和苏文彦书信来往,说到了这件事,他抿了口茶,道:“确是有这回事。江南商人带来的布料样式格外新颖,有不少是江南特有的提花、印花工艺,颜色也比咱们京都寻常布庄的更鲜亮些,而且他们定价也灵活,遇上诚心买的客人,还会适当让些利,所以吸引了不少百姓光顾。”
说着,阿朝抬眼看向掌柜,语气里带着几分理解:“前几日和好友闲逛时,恰好去去西市挑绢帕,就见好几家新开的布庄挂着江南织造的幌子,里头挤满了挑选布料的妇人,反观旁边几家老布庄,客人确实少了许多。”
语气稍顿,他又道:“那些江南商人不仅做布料生意,还带来了江南的丝绸、绣品,甚至连一些特色小吃也开了铺子,京都的百姓图新鲜,自然愿意去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