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宴刚当上梁宴的初初几年,是他心理精神状态最不好的时候。
面黄肌瘦、吃什么吐什么,郁郁寡欢,眼里的光一天比一天暗,心气萎靡,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差别。
梁诏国那时已经垂垂老矣,很多事情的过程,他已不再过问,只急切地关心结果。
他除了下令让医生开药,对这个亲生子的关心,也仅限于他能不能正常读书,以后能不能接过他的班。
人是陈玄生带回来的。
他知道随宴之前在罗镇的日子,过的很简朴,没现在那么锦衣玉食,但至少人被蒋方橙养得阳光、挺拔、甚至优秀。
是他们活生生折了随宴的翅膀,让他变成了他并不愿意接受的梁宴。
陈玄生有了不该存在的怜悯。
这本该不是他的职责。
也许是对那个女人长达十多年养育成果的可惜,又或许眼前这个孩子的境况太过于可怜,在他快不成人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陈玄生内心生出了职责之外的爱——这种爱,是关心,是呵护,是希望他的身体,不再走下坡路。
他越界,给了人希望。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会拼命的抓住那束施舍的光。
从前那束光,是蒋方橙。
现在这束光,是陈玄生。
他们开始吃喝拉撒的住在一起。
梁宴晚上吃了抗抑郁的药,会做噩梦。
陈玄生整个人陷在他床边的黑色沙发里,一只手伸过去,让他两手拽着自己的袖子,慢慢入睡。
梁宴去了加拿大,司机保镖保姆园丁管家,梁诏国没缺过他。但那些人,只会做自己职业范围内的事,出于对主家的尊重,以及隐私保护,等份内事做完,他们就会消失不见,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绝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举动。
梁宴一个人在那边上学,对于各色人种,还有陌生的外国环境,并不熟悉。
陈玄生就会下了班之后,开车亲自去接他,再问他今天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他知道随宴吃不惯加拿大的白人餐,当地的中餐馆也鲜少有做曾经罗镇地区的美食,因为那个地方太偏,太小。
他抽空自己学。
让下属买了那边的特色新鲜菜,再制冷保险空运过来,反正梁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空空的饭桌上,花瓶里插着鲜艳的花。
梁宴坐在饭桌前安静写pre。
陈玄生则是挽了衬衫袖子,两手朝后,用漂亮修长的手指系上围裙的蝴蝶结,再开火做饭。
那是梁宴过上新生生活后,头次过上平静但又温暖的生活。
梁宴的课业,是陈玄生亲手教出来的。
他比那些商学教授,懂得多,说得也通俗易懂。
再后来。
那时是加拿大冬天的一个夜晚,天空开始下起琉璃般的雪。
家里壁炉里燃着柴火,毕剥毕剥的响。
陈玄生长手长脚地坐在沙发里,发红的火光,映着他英俊的脸,照射出男人眼尾的柔情,以及一双深沉温润的眼。
他手指夹着红酒杯的玻璃高脚,在慢慢轻晃。
旁边的长型沙发里,梁宴赤身裸体的躺着,肩膀蜷缩,身上只盖着一条暖和的长毯。
黑发遮住他一双看不清表情的双眼,发丝里还夹着白皑皑的雪花。
一个小时前,陈玄生开车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碰到梁宴不知道什么脱光了自己,在雪地里躺。
他皱着眉头把人裹着扶了回来,看到还未盖上的药瓶,才发现这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
他点燃了壁炉,让他取暖。